由于这次的人比较多,陈长生没有全力飞行。
等回到客栈时,已是傍晚。
随着众人的归来,客栈瞬间热闹起来。
林雪虽然被陈长生那句“回去再说”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但看到迎接他们的安娜贝尔版约瑟夫后,还是忍不住拉着对方说起东岩岛上的战斗。
过程中还不停的数落着教廷,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自己的清白。
艾莉西亚拉上妮可,忙着安顿冯富贵和他的朋友们。
夏冷和殷九幽则是低声交换着,关于教廷和血族内鬼的初步信息。
苏妙锦倚在门廊下,听着里面的喧闹,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这里确实和师尊说的一样,像个家了。
陈长生目光温和地扫过这一幕,没有打断这份大战之后的松弛与温馨。
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独自回到房间。
门扉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他还有事要做。
秘境之行,让他得知了伐天之战的真相。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谜团......
陈长生将两样东西,轻轻的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盯着它们陷入了沉思。
左边是卫道星君赠与的“星髓”。
散发着一股磅礴而奇异的规则之力,仿佛能短暂欺骗此界的天道,让他能够发挥出地仙级的实力。
右边是仙帝太玄最后赠予的那团“礼物”。
“仙帝转世......天道压制......道标合一......重返仙界......”
陈长生低声喃喃自语着。
“这两样东西......简直就是明摆着让我对付魔帝的.....”
“仙帝......你的布局真的能够如此深远吗?”
就在陈长生沉浸于质疑与反思时,一道涟漪在他的神魂深处荡起。
是无间!
她终于主动发出了呼唤!
陈长生没有犹豫,心神瞬间沉入,循着那缕熟悉的联系,进入到无间内部那无比熟悉,又独一无二的空间。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头顶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草原中央,生着一棵姿态古拙的老树。树下摆着一张简单的石桌,两个石凳。
无间,正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
她背对着陈长生来的方向,一身素白的长裙,长发垂至腰间,发梢融入了周围的星光夜色,显得有几分虚幻。
“你来了,坐。”
无间拿起桌上的一个青玉酒壶,缓缓将两支酒杯斟满,推给陈长生一杯。
酒液呈琥珀色,在星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陈长生坐下,微笑着端起酒杯,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琥珀色液体。
“我们很久没有在这里喝酒了。”
“是啊,”无间也端起自己那杯,轻轻晃了晃,“上一次,还是你突破合体期,遭遇心魔劫的时候。”
“是啊,”陈长生脸上露出怀念之色,“那一次多亏了有你开导,才帮我最终战胜心魔。”
“还记得你初到乾元大陆的时候......”
无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资源匮乏,根本买不起像样的灵酒。只能在这喝我以神念幻化的‘酒’,陪我说话,也陪你自己度过难关。”
陈长生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感慨。
那段挣扎求存,步步惊心的岁月,如今回想,竟也成了带着微光的记忆。
“现在不同了,”陈长生抿了一口杯中酒,滋味清冽,和真实的灵酒口感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何不去外面,喝一杯真正的酒?”
无间放下酒杯,目光投向远方星光与草原相接的模糊边界。
“真正的......虚幻的......”她低声重复,语气飘渺。
“长生,你觉得这里的酒,和外面的酒,有什么分别?”
陈长生沉默片刻。
“外面的酒,是物质所酿,有实在的滋味,能醉肉身。这里的酒,是你的神念所化,醉的是心神。”
“那么,”无间转过头,那双宁静的眼眸注视着陈长生的双眼。
“如果让你选,一杯能让你忘却所有烦恼,沉浸在美好幻境中的酒,和一杯滋味苦涩,却昭示着残酷真相的酒,你会喝哪一杯?”
陈长生心中微微一动。
无间的话语正在触及某个核心!
“有人说过,心之所安,即为真实。”
陈长生微微一笑,语气坚定的说道。
“如果沉迷幻境能得心安,对某些人而言,幻境便是他的真实。”
“但是对于我......我宁愿面对苦涩,也要看清脚下的路到底是何模样。”
无间轻轻叹息了一声,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
“是啊......看清......”
无间再次望向远方,声音也更轻了。
“长生,有些路,被描绘得太过完美,太过符合期待,反而让人忘记了去审视......”
她顿了顿,似乎在抵抗某种无形的约束,每一个字都说得有些艰难。
“我能告诉你的不多......也无法回答你心中的疑问......”
陈长生的心缓缓沉下去,无间的话,几乎印证了他的怀疑!
“但我能告诉你的是......”
无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长生,眼神里满是坚定的守护之意。
“你有怀疑的资格,也有追寻真实的权利......”
“不要被任何既定的‘剧本’束缚!”
无间举起酒杯,向陈长生示意。
“这杯中之物,是虚是实,由品酒的人来定义......”
“而你眼中所见,是真是幻,同样需要你自己分辨......”
“长生,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
陈长生举杯,与无间的酒杯轻轻一碰。
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星空草原上回荡。
他没有再追问。
他明白,无间已经给出了她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提示。
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串联,去印证。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陈长生站起身。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无间,谢谢你。”
无间微微颔首,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仿佛要重新融入这片器灵空间。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记住,无论何时,这里......总有杯酒,等你。”
陈长生的神念退出无间空间,缓缓睁开双眼。
先前的迷茫、困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然之意。
桌上的两件东西依旧静静的放在那里。
而门外,隐约传来林雪和苏妙锦因为什么小事争执的笑闹声。
陈长生微微一笑,再无迷茫。
他要守护的,就在眼前。
而他要追寻的答案,也将由他自己,亲手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