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立刻接续第43章结尾的惊人发现，展开第44章的暗流与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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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青烟袅处见真章
徐寿的身影如同鬼魅，消失在闽浙会馆的侧门之内，却在张烨心中投下了一块千斤巨石。首辅管家，深夜密会于这藏污纳垢之地，与那来自“隆昌号”、可能与“四海货栈”及倭寇有关的铁盒联系在一起……这背后的意味，让张烨脊背发凉。
“竟然是他……”苏婉清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显然也认出了徐寿，“徐阁老……他可知情？还是说，这本就是他的意思？”
张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重新审视着与徐阶有限的几次接触，以及朝堂上关于这位清流领袖的种种传闻。隐忍，深藏不露，这是所有人对徐阶的评价。若他真与东南乱局、甚至与倭寇有牵连，那此人的城府与可怕程度，将远超严世蕃那种摆在明面上的贪婪狠毒。
“两种可能，”张烨声音低沉，如同窗外凝结的冰霜，“其一，徐阶表里不一，实为巨蠹，其贪欲与手段，比严氏父子更甚。其二，这是他布下的一局棋，徐寿此行，另有所图，或许……是针对严党，或许，是针对所有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张烨此前对朝堂势力的认知需要彻底颠覆。他一直将徐阶视为潜在盟友，至少是可以利用来制衡严党的力量，如今看来，这想法可能天真得可笑。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苏婉清问道，目光依旧紧锁会馆侧门。
“等。”张烨吐出一个字，眼神锐利，“看他何时出来，看那铁盒是否还在他手上，看他去向何方。同时，让我们的人，盯死隆昌号！我要知道那铁盒里到底是什么，以及他们接下来的一切动静！”
寒冷的夜色中，时间仿佛被拉长。闽浙会馆内的宴乐之声隐隐传来，更反衬出外面监视者的紧张与寂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侧门再次开启。徐寿依旧是那身斗篷，低着头，在护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出，登上了那辆青篷马车。张烨死死盯着他的手——空手！那个密封的小铁盒并未被他带出来！
马车很快启动，在寂静的街道上碾过积雪，向着内城方向，显然是返回徐府。
“铁盒留在了会馆内。”苏婉清低语，“接头的，是会馆里的某人。”
张烨点头，目光转向会馆：“能调动徐寿亲自前来传递或接收物品，会馆内接头的，绝非常人。会是……潜伏在此的严党中人？还是东南来的某位关键人物？”
他立刻对身边的“船锚”头目下令：“分出一队人，远远跟着徐寿的马车，确认其返回徐府即可，切勿靠近。其余人，继续严密监视会馆所有出口，重点排查所有携带箱笼、举止可疑的出入者，尤其是生面孔！”
命令下达，一张无形的监视网更加严密地笼罩了闽浙会馆。
与此同时，张烨心中另一个念头愈发清晰：那截烧焦的残片，是否也与徐寿此行有关？那残片通过孙秀的食盒传递给自己，是冯保的示警？还是徐阶……或者说徐阶阵营中某人的暗中递话？这其中的曲折，愈发显得迷雾重重。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会馆正门一阵喧哗，一场宴会似乎散场了。商贾官员们三五成群，谈笑着走了出来，各自登车乘轿离去。“船锚”的人睁大了眼睛，仔细甄别，并未发现携带铁盒或行为异常者。
正门逐渐恢复平静，侧门和后院却依旧沉寂。
就在张烨以为今夜不会有更多收获，准备留下人手长期监视时，一名伪装成更夫的“船锚”成员发出了预定的信号——有情况！
只见闽浙会馆后院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悄然开启，一辆运送潲水（泔水）的独轮车被推了出来。推车的是个身材矮壮、穿着油腻短打的汉子，低着头，沿着小巷慢悠悠地走着，与这京城夜晚常见的景象别无二致。
然而，“船锚”的人却回报：“东家，那辆潲水车不对劲！车轮印迹很深，不像是空车或者只装了潲水应有的重量！而且，推车的人步伐太稳，下盘扎实，绝不是普通的杂役！”
张烨眼中精光一闪：“拦住他！小心点，可能要动手！”
命令一下，潜伏在巷口阴影处的两名“船锚”好手立刻如猎豹般扑出，一左一右，直取那推车汉子！
那汉子反应极快，见势不妙，竟不呼喊，反而猛地弃车，身形一矮，就想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钻过去，同时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
但他快，“船锚”的人更快！一人格挡匕首，另一人已一记沉重的手刀精准地劈在他的颈侧。汉子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迅速将人和潲水车拖入旁边的废弃小院。检查车辆，表层的潲水桶恶臭扑鼻，但撬开底部的夹层，那个密封的小铁盒赫然在内！
张烨强忍着激动，接过铁盒。入手沉重，锁扣严实。他不敢在此地久留，更无法当场开锁检查（也担心有机关），立刻下令：“将人和铁盒都带走，分开藏匿，严加看管！清理痕迹，撤！”
一行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辆空空如也的潲水车倒在废弃小院里。
回到珠华阁密室，张烨和苏婉清对着桌上的小铁盒，神色凝重。盒子上挂着一把精致的黄铜小锁。
“能打开吗？”张烨问。
苏婉清仔细检查了锁孔和盒身缝隙，摇了摇头：“是巧匠打造的暗锁，强行破坏，可能会损毁里面的东西，或者触发自毁机关。”她顿了顿，“需要找专业的锁匠，而且必须绝对可靠。”
张烨捻动着珠串，沉吟片刻：“锁匠我来找。现在，我们先‘问问’那个被抓回来的人。”
地窖里，那矮壮汉子已被凉水泼醒，捆得结结实实。他眼神凶狠，闭紧嘴巴，一副顽抗到底的模样。
张烨并不着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不是普通的信使。你是‘四海货栈’养的死士？还是……徐阁老门下，见不得光的‘清客’？”
听到“徐阁老”三字，那汉子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张烨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他继续施压，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你不说，没关系。这铁盒里的东西，足以定很多人的罪。倭寇？私通藩国？还是……构陷朝臣？你说，若是将这铁盒，连同你这个人，一起送到北镇抚司，或者……直接送到严府小阁老的案头，会怎么样？”
汉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翕动，但仍不开口。
就在这时，地窖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船锚”成员甚至来不及敲门便冲了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声音都变了调：
“东家！苏姑娘！大事不好！我们藏匿那汉子的备用据点……被、被锦衣卫围了！带队的是……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忠本人！说是奉旨查抄通倭窝点，要我们立刻交出钦犯和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