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二十人的小队已在广场集结完毕。飞舟不大，装满了物资。陈砚最后交代石头看好家，转身登舟。阿木双手紧握悬浮的通道石，裂纹在晨曦中泛着微光。随着他一声低喝，飞舟被白光吞没，猛地一震，遁入虚空。
飞舟在通道里颠得厉害。
四周是扭曲的光带，看不清东西。
队员们紧紧抓着船舷，脸色发白。
「稳住！」陈砚站在船头，声音压过呼啸的风。
阿木脑门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通道石。
石头上的裂纹一闪一闪，像在呼吸。
「能量消耗比想的快！」他喊，「得再快点儿！」
陈砚把手按在阿木肩上，一股温和的凡力渡过去。
通道石光芒一盛，飞舟速度猛地提起。
三天三夜。
外面永远是光怪陆离的通道。
带的干粮快吃完了，水也省着喝。
没人抱怨。
大家都记得那片吃星星的紫雾，记得那微弱的求救信号。
第四天早上，飞舟猛地一震。
四周景象定格，然后像镜子一样碎裂。
「到了！」阿木哑着嗓子喊，差点虚脱。
飞舟悬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下。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
没有太阳。
天空是暗紫色的，粘稠的紫色雾气缓慢蠕动，遮天蔽日。
雾气里偶尔露出几颗星星，黯淡无光，像快熄灭的炭火。
地面是灰黑色的，裂缝纵横。
看不到一点绿色，听不见一声鸟叫。
风带着一股铁锈和腐烂混合的怪味，吹在脸上又干又刺。
死寂。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这……这就是星空凡界？」一个年轻队员声音发抖。
他叫小山，第一次出远门。
陈砚没说话，跳下飞舟。
脚踩在地上，发出咔嚓声。
他弯腰抓起一把土。
灰黑色，颗粒粗糙，没有一点水分。
轻轻一捻，就化成粉末从指缝流走。
彻底死了。
「生机……几乎感觉不到。」陈砚拍拍手，眉头拧紧。
阿木抱着通道石跟下来，小脸严肃。
「紫雾在吸收一切，星辰之力，大地生机，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活物的精气。」
队伍里一阵骚动。
「看那边！」小山突然指着远处。
地平线上，有几个摇摇晃晃的黑影正朝这边过来。
速度不快，但姿态僵硬古怪。
黑影靠近了。
是「人」。
至少曾经是。
皮肤是暗紫色的，干瘪紧贴在骨头上。
眼睛空洞，冒着微弱的紫光。
身上覆盖着粗糙的、类似鳞片的东西，反射着暗沉的光。
他们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嘶吼，没有舌头，只有一片蠕动紫雾。
「是星空傀儡！」阿木喊道，「小心！别被他们碰到！紫雾会侵蚀！」
队员们立刻结阵。
淬灵弩箭呼啸而出。
噗噗噗！
箭矢精准命中头部。
可那些傀儡只是晃了晃，继续往前冲。
脑袋上插着箭，像没事一样。
「没用！」小山急了，「打不死！」
陈砚眯起眼。
他注意到傀儡胸口位置，有团更深的紫光在微微搏动。
「瞄准胸口！」他大喝，「他们的核心在胸口！」
弩手们立刻调整。
新的弩箭离弦。
噗嗤！
一个傀儡胸口被穿透，那团紫光猛地炸开。
傀儡僵住，然后像抽掉骨头一样瘫倒在地，化作一股浓稠紫雾，嘶嘶作响地消散了。
「有效！」队员们士气一振。
弩箭集中射向胸口。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傀儡倒地化雾。
但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的地面裂缝里爬出来。
密密麻麻，越来越多。
「首领！数量太多了！杀不完！」小队副队长大喊，一边用刀劈开一个靠近的傀儡。
陈砚环顾四周。
灰黑色的大地上，冒出的紫色身影几乎望不到头。
飞舟能量不足，无法立刻撤离。
硬拼下去，迟早被耗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焦躁。
「结圆阵！向东北方向那个高地移动！」他下令，声音沉稳，「节省箭矢，交替掩护！」
队伍立刻动起来。
盾牌手在外，弩手在内，缓缓向不远处一个光秃秃的石坡移动。
陈砚走在最前面。
凡圣境的力量不再保留。
一拳挥出，金色拳风扫过，十几个傀儡瞬间崩碎成雾。
他一马当先，硬生生在紫色潮水中开出一条路。
队员们紧跟其后，且战且走。
箭矢呼啸，刀剑碰撞，夹杂着傀儡的嘶吼和队员粗重喘息。
每前进一步都不容易。
终于退到石坡上。
地形稍有利。
但傀儡层层叠叠围上来，像不知疲倦的潮水。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副队长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紫色粘液，气喘吁吁。
阿木躲在阵中，双手死死抱着通道石，试图寻找出路，小脸急得通红。
就在这时。
坡下不远处，一块看似普通的地面突然掀开一条缝。
一个脑袋探出来，左右张望，然后朝他们用力挥手。
那是个女子，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睛很亮，带着急切。
「这边！快过来！」她压着嗓子喊，声音在风中几乎听不见。
她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洞口。
「有埋伏？」陈砚心念电转。
但看着越来越多涌上的傀儡，没有更好选择。
「向她靠拢！」陈砚当机立断。
队伍集中力量，向那个方向猛冲。
女子迅速缩回地下，留出洞口。
靠近了才发现，那洞口伪装得极好，覆盖着和周围一样的灰黑色土层。
「快！快进来！」女子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队员们依次跳下。
陈砚断后，一拳轰退追最近的几个傀儡，也闪身钻入。
洞口迅速合拢，严丝合缝。
外面傀儡的嘶吼和撞击声变得沉闷遥远。
下面是一条狭窄向下的地道。
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带着土腥味和淡淡的霉味。
引路的女子举着一颗发出微光的石头，走在前面。
「跟我来，别掉队。」
她脚步很快，对地道很熟。
七拐八绕后，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顶上嵌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照明。
洞穴里或坐或卧，挤着至少数百人。
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看到陈砚他们进来，只有少数人抬起头，大多没什么反应。
只有几个孩子好奇地看过来。
带路的女子停下，转过身。
她看着年纪不大，身形瘦削，但脊背挺直。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她问，目光锐利地扫过陈砚他们沾满紫色粘液的衣甲和武器。
陈砚点头：「我们是凡界联盟。收到求救信号，来帮忙。」
「凡界联盟？」女子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更深的急切取代，「不管你们是谁，能来就好！」
她一把抓住陈砚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救救我们……紫雾要吃光一切了……星辰山……星辰山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