遴选结果尘埃落定。
徐阳、刘峰、康斌三人将代表北凛州,前往首都寒渊城参加全国大比。
一名来自兵部的官员没有给他们太多感慨的时间,带着调令和文书,催促三人即刻启程。
一路向南,气候渐暖,驿道愈发宽阔,沿途城镇也明显繁华起来。
当那座雄城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就连见惯了边关雄浑的刘峰和康斌,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寒渊城。
它并非坐落平原,而是依着一条巨大山脉的走势蜿蜒构筑,黑色的城墙如山脊般连绵高耸,仿佛与天相接。城楼巍峨如巨兽蹲伏,无数旌旗在风中猎作响。
巨大的城门如同黑洞,吞吐着川流不息的人马车辆,喧嚣声浪即便相隔甚远也能隐隐传来。一股庞大而凝重的气势扑面而来,那是汇聚了一国中枢的权柄与力量,令人心生敬畏。
“好…好大的城!”刘峰仰着头,忍不住咂舌。
康斌仔细打量着城头巡逻士兵精良的装备和冷峻的神情,低声道:“皇城重地,果然不同凡响。”
领路的官员略带自豪:“三位,这还没进城呢。待会儿过了护城河,那才叫开眼界。哈哈哈。”
车队随着人流缓缓通过有重兵把守的城门甬道,光线微微一暗,复又大亮。
城内的景象更是令人目眩:宽阔得能容纳十驾马车并行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楼阁,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远处,一片更加巍峨、被朱红高墙围起来的宫殿群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那便是皇城。
他们没有进入皇城,而是在官员的引领下,来到了皇城外西侧的一片巨大营地。
这里是皇城警卫军的驻地,也是此次全国大比各地选手的下榻之处。营地内帐篷连绵,旌旗林立,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钢铁的味道。
来自北燕国各州各军的青年才俊们汇聚于此,大多身材魁梧,气息彪悍,彼此打量间带着毫不掩饰的竞争意味。
办理完入驻手续,分配到的是一顶较大的帐篷。
放下简单的行囊,刘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一路骨头都快颠散架了。康哥,徐阳,走!出去转转。”
夜幕降临,校场边燃起篝火。选手们围坐畅饮,高声谈笑。三人在僻静处坐下,刘峰不住张望热闹处,康斌默默观察着潜在对手。
徐阳的存在很快引起了注意。在一群十八九岁的军汉中,这个十五岁的瘦削少年显得格格不入。
北凛州没人了吗?送来个没断奶的娃娃?一个络腮胡大汉嘲笑道。
周围响起哄笑。
毛长齐了没?
怕是连刀都握不稳吧?
刘峰要起身,被康斌按住:别惹事。
徐阳仿佛没听见,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篝火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
接下来的两天没有比赛,选手们可以熟悉环境。刘峰一早就嚷着要出去逛逛:整天闻汗臭和马粪味,憋屈!康哥,徐阳,一起去西市看看吧?
康斌擦拭着双刀:皇城规矩多,小心些。
就看一看嘛。刘峰转向徐阳,你去不去?
徐阳点头:
三人换了常服走出营地。皇城的繁华再次震撼了他们。人流如织,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刘峰兴奋地东张西望,康斌保持警惕,徐阳安静地跟在后面。
穿过几条街,他们来到西市。这里更加热闹,杂耍、小吃、各色商品令人眼花缭乱。
刘峰在糖画摊前驻足时,旁边书斋走出几人。为首的少女穿着鹅黄锦裙,约十二三岁,气质不凡。她目光扫过街道,在徐阳脸上停顿了一下。
徐阳也认出了她——边城城主千金陈星。三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举止间已有了皇城千金的矜贵。
陈星迟疑地开口:你是...边城那个...
徐阳平静点头:是我。
你怎么来皇城了?她打量着徐阳和同伴,你们是来参加大比的?
刘峰抢着回答:我们是北凛州来的!我叫刘峰,他是康斌,这位是徐阳!
陈星仍看着徐阳:你也入选了?
她沉默片刻:祝你们好运。说完便带着侍从转身离去。
刘峰碰碰徐阳:皇城里还有熟人?她是谁?
边城认识的。徐阳语气平淡。
陈星离去时的矜贵姿态,像一根细针刺进徐阳心里。刚才的对话表面平静,此刻却勾起了深埋的记忆。
阶级。这个认知早在十岁那年就已刻入骨髓。城主千金和边城孤儿,本就是云泥之别。三年前在边城如此,今日在皇城亦然。
更尖锐的记忆涌上——那二十鞭。火辣的痛楚,粗糙的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周围冷漠的目光。每一次抽打都在提醒他:“你卑微如草芥,尊严可随意践踏。”
她大概早忘了。徐阳望着皇城的繁华,就像忘记路边的石子。她的世界是书斋锦绣,而我...
他看着自己因练剑而粗糙的手掌。我的路是要杀出来的。用汗,用血,用屈辱铺就。
刘峰还在旁边絮叨,徐阳却已听不见。内心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武备堂的沙地,锐士营的冷眼,凌渊城的擂台...还有那二十鞭。
它们告诉我,想要不被人踩在脚下,就要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城主千金又如何?皇城贵胄又如何?
擂台上,只有剑锋说话。
屈辱和刺痛没有让他消沉,反而化作冰冷的火焰,在眼底静静燃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