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冰冷的石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件叠放整齐的深蓝补丁襁褓。像,太像了!和记忆里娘珍藏的那块包裹过我的襁褓,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娘……真的来过这鬼地方?这襁褓……是她留下的?她在这……做过什么?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猛地从我刚刚爬出的那个狭窄洞口传来!整个石窟随之一震!堵在洞口的碎石和朽木簌簌落下!
泥浆巨人追来了!它在撞门!
我魂飞魄散,猛地从石台上弹起!目光疯狂扫视这个布满婴孩土坑的恐怖石窟,寻找任何可以藏身或者逃生的缝隙!
“轰——!”
又一声更剧烈的撞击!洞口猛地塌陷下一大块!一只完全由粘稠黑泥构成的巨手,撕裂了障碍,带着腥臭的狂风,猛地探了进来,胡乱地在洞口处疯狂抓挠!
跑!必须立刻跑!
我连滚带爬地跳下石台,想往石窟深处逃。可就在我的脚踩到地面的一瞬间——
异变陡生!
我脚下那些覆盖着黑色黏菌的泥土,突然像活了过来一样,猛地向上翻涌!无数湿滑冰冷的菌丝,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我的脚踝,并且沿着小腿飞速向上蔓延!
“呃啊!”我喉咙里发出无声的惊骇,感觉就像有无数只冰冷粘滑的舌头在舔舐我的皮肤!我想抬脚,却发现双腿像被浇铸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那些爬上身的黏菌所过之处,我的皮肤立刻传来一阵阵诡异的麻痹和刺痛感,像是被打了麻药,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往骨头缝里扎!
“尸苔……是尸苔!”我脑子里猛地闪过老辈人谈鬼色变的传说!传说有些聚阴养尸的极恶之地,会生出一种邪门的苔藓,能像活物一样缠住活人,吸干精血,把人也变成滋养它们的肥料!
我拼命挣扎,用手去撕扯腿上的菌丝!可那些东西滑不溜秋,一扯就断,断掉的部分立刻又会长出新的,反而缠得更紧!冰冷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大腿,正向腰腹袭来!
洞口处,泥浆巨人的手臂已经完全伸了进来,正在疯狂地拍打着四周的岩壁,寻找着我的踪迹!碎石像雨点一样砸落!
前有追兵,后有“尸苔”!绝境!真正的绝境!
不!我不能死在这!娘……我还没找到娘!
求生的欲望让我爆发出野兽般的力气!我不再去扯那些菌丝,而是猛地弯下腰,用指甲狠狠地抠进地面那潮湿的泥土里!我想挖个坑,看看下面有没有石板或者通道!
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着泥水淋漓而下!但我感觉指尖真的触到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不是石头,是木头!一块腐朽的木板!
有暗道?!
我心中狂喜,更加疯狂地用手刨挖起来!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胸口,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泥浆巨人的手臂已经扫到了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带起的腥风吹得我几乎站立不稳!
快!再快一点!
“咔嚓”一声,腐朽的木板被我硬生生抠出了一个破洞!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年灰尘味的气息,从洞下涌了上来!
就是现在!
我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下一趴,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破洞钻了进去!
身体穿过木板的瞬间,那些缠在我身上的“尸苔”菌丝,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微响声,猛地收缩了回去!
我重重地摔落在洞下的黑暗中,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停了下来。
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胸口,那麻木感还在,但已经不再蔓延。我瘫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裂。
头顶上方,传来泥浆巨人暴怒的(通过震动感知)咆哮和疯狂撞击地面的声音。但它似乎无法突破那层木板。
暂时……安全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深沉的绝望,再次袭来。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身边地面上的一个东西。
冰冷、坚硬、细长……是一截锈迹斑斑的……铁镐头?不对……这形状……
我顺着摸下去——竟然摸到了一个熟悉的、缠着粗糙布条的木柄!
是那半截缠着蓝布条的旧镐把!它竟然也掉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它……刚才吓退了那些“尸苔”?
我紧紧握住这截冰冷的镐把,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我靠着石壁,慢慢站起来,用镐把试探着向前摸索。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草药又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后的酸涩气味。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大概十几步。突然,镐把触到了前方一个坚硬的障碍物。我用镐头敲了敲——发出“咚咚”的空洞回响。
是一扇门?一扇木门?
我伸手摸去——感觉是很粗糙、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板。门板上似乎还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花纹。
难道……这里还有人住过?或者……是另一个祭祀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用肩膀抵住木门,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传来震动。门并没有锁,被我轻易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形容的怪味从门后飘了出来。那味道……像是无数种草药混合着一种极其陈旧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我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门缝。
借着手心那诅咒烙印发出的微弱的、不祥的青黑色光芒,我勉强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下一秒,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
门后,不是一个房间。
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然洞穴。洞穴的岩壁上,开凿出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像是蜂巢一样的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件东西!
离我最近的几个格子里,我清晰地看到——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干瘪发黑的婴儿胚胎;一罐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完整脏器;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心口位置绣着一个与我手中镐把上蓝布颜色几乎一样的深蓝色……小儿肚兜!
而在洞穴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个高高的石台。石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一个穿着深蓝色土布衣服的……女人的身影!
娘?!!
我的呼吸骤停!
我不顾一切地用力推开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石台前,借着烙印的微光,看清了台上那具早已干枯发黑的女性尸骸!
不是娘。
尸骸的体型比娘要娇小。她身上那件深蓝色的土布衣服,虽然颜色相似,但款式更老,像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她的头发很长,编成一条干枯的发辫,盘在头顶。她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一个用旧蓝布缝制的、边角已经磨得起毛的……针线包!
和娘那个……一模一样的针线包!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和娘一样的……针线包?!这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