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数据全部移交的那天下午，姜柚柠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里面依旧忙碌的师兄师姐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持续了半年多的高强度研究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现在终于冲过了终点线（对于姜柚柠而言）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但更多的是一种轻飘飘的、失重般的自由感
脑海里浮现第一个念头是：终于可以回去了。
回一品棉居
四月的晚风还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觉得格外舒爽
姜柚柠进入驾驶位后给许沫发信息：【我研究的部分结束了，今晚就回来，一起吃晚饭呀！】
许沫的回复来得很快，简单到近乎冷淡：【好。】
姜柚柠盯着那个字看了几秒，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告诉自己，墨鱼丸可能只是在忙。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姜柚柠反复想着要说的话——要道歉，为这段时间的忽略；要解释，研究进入关键期时的身不由己；要承诺，接下来会好好补偿。
但当钥匙插进锁孔，门打开的瞬间，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许沫就站在玄关不远处，穿着家居的灰色毛衣和休闲裤，手里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
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神比姜柚柠记忆中的更沉，像深秋的潭水，平静无波，却看不清底下涌动的是什么
葡萄先扑了上来，兴奋地围着姜柚柠打转，尾巴摇得快要断掉
“我回来了。”姜柚柠放下东西，声音有些干涩
“嗯。”许沫放下书，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姜柚柠试图笑，却觉得嘴角有些僵硬。她伸手想抱许沫，许沫却侧身避开了，拎着背包往前走
“先洗个澡吧，缓个心情，放松一下。”洗掉实验室烦人的味道，染上只属于这里的味道，后半句许沫没说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姜柚柠心上
浴室的水很热，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
姜柚柠慢慢搓洗着头发，心里那点不安在逐渐放大
墨鱼丸的态度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久别重逢，倒像是……习以为常
姜柚柠洗了很久，直到皮肤微微发红
走出浴室，许沫已经在厨房温着晚餐。锅里弥漫着汤的香气
姜柚柠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人，脸贴在她背上。
“墨鱼丸。”她轻声唤。
许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饿了吗？再等一小会。”
“不饿。”姜柚柠收紧手臂，“就是想说……想你了。”
许沫没说话
默默关了火，转身面对着姜柚柠
厨房顶灯的光从她头顶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目光在姜柚柠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姜柚柠几乎要以为时间静止了
然后，许沫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姜柚柠的眉骨，顺着脸颊轮廓滑到下巴
动作很轻，像在确认什么珍贵易碎物品的真实性。
“瘦了。”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那肯定是想你想的。”姜柚柠卖乖道，又抓住许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以后不会了。”
后半句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许沫的眼神闪了闪，没接话，只是抽回手，转身去拿碗筷：“吃饭吧。”
异常安静的吃完这顿饭，俩人心思各异
半晌姜柚柠出声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许沫打断她，“你有你的事要做。”
话是对的，但语气里的疏离感让姜柚柠心口发紧
她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缺席，留下的可能不止是空间上的距离。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姜柚柠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葡萄，电视开着，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看着书房门下透出的灯光，心里那点不安长成了藤蔓，紧紧缠绕。
十点半，书房的门开了。许沫走出来，神色疲惫。
“还不睡？”她问。
“等你。”姜柚柠站起来。
许沫看着她，眼神复杂
半晌，她走过来，停在姜柚柠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姜柚柠。”声音很轻，“你知道这大半年，我最常做什么吗？”
她叫自己的全名第一次，姜柚柠心里说着，面上摇着头。
“数日子。”许沫说，“数你几天没回来，数你回来能待几个小时，数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的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姜柚柠心上。
“我……”
“我没怪你。”许沫抬手，指尖描摹着她的唇形，“你有你要做的事。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适应什么？”
“适应这种……等待的状态。”许沫的指尖移到她的锁骨，轻轻摩挲，“适应家里总是少一个人的感觉，适应睡前听不到你的呼吸声，适应冰箱里的食物总是我一个人吃完。”
她的动作很轻，话语也很轻，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沉重的压迫感。
“墨鱼丸……”姜柚柠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急切的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开口道“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这里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