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那声音极轻，像秒针走动，混在舱室里粘液蠕动的细微声响和我的粗重喘息里，几乎听不见。但我他妈听见了！而且听得真真的！
不是系统的动静！是摩尔斯码！洪门内部最老掉牙、但也最他妈隐蔽的求援暗号！节奏对应的是…“困兽…挣扎…同类…”
同类？！这鬼地方还有别的“困兽”？洪门的人？还是…同样被逮进来的倒霉蛋？！
心脏猛地一抽，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血液里那点刚歇下去的蓝色邪火噌一下又冒了头，烧得脑子嗡嗡的！
我猛地绷紧身体，耳朵死死贴在冰冷黏滑的舱壁上，屏住呼吸去听。那嘀嗒声断断续续，从脚下某个极隐蔽的缝隙里钻出来，微弱，但顽固。
“…谁？！”我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声音哑得自己都听不清。
嘀嗒声顿了一下，然後更快地响起来，节奏变了：“…隔墙有耳…静待…时机…”
操！真是活的！还他妈能交流！
时机？什麽时机？老子现在被泡在粘液里，跟个琥珀标本似的，岚也不知道被整成啥样了，等个屁时机！
“岚…我同伴…怎麽样？”我压着翻腾的气血，用气音问，手指在粘稠的地面上极轻地敲出问句。
那边沉默了几秒，嘀嗒声再次响起，带着点迟疑：“…女人…隔离监测…暂时无恙…警惕‘洗礼’…”
暂时无恙…洗礼？洗礼是什麽鬼？听着名儿就他妈不吉利！
“你是谁？”我敲回去。
“…编号不重要…曾是‘夜鸦’…现在是‘老鬼’…”嘀嗒声回应，带着点自嘲的意味，“…等你很久了…‘零号’…”
夜鸦？守夜人的底层行动人员代号？他是守夜人？也被自己人卖了？等我？他知道我？
无数疑问炸开，但没时间细问了。
舱顶那个红点摄像头突然闪烁频率加快，粘液蠕动的声音也变了，像在预警。
“监控…噤声…”老鬼的警告信号最後急促地响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我立刻瘫软下来，闭上眼，装作昏迷，但浑身肌肉绷得铁紧，耳朵竖得像天线。
滑门无声开启。两个戴头盔的灰制服走进来，手里拿着喷雾器和采样工具，沉默地清理舱室，采集我身上残留的粘液和血样，动作机械高效。完事了，又无声退出去。
我他妈一动不敢动，心里翻江倒海。
老鬼…一个可能的内应？还是另一个陷阱？守夜人惯会玩这种把戏。
但…万一是真的呢？这可能是唯一的稻草！
之後的时间变得无比难熬。每分每秒都像在油锅里煎。那女人的声音时不时通过隐藏喇叭响起，用岚的安危威胁我配合进行更多“测试”——看更刺激的影像，注射更猛的催化剂，测量我发疯时的数据。
我忍着撕碎一切的冲动，配合她，演给她看。每次力量爆发後瘫软，我都拼命集中注意力，捕捉那可能的嘀嗒声。
断断续续，老鬼确实还在。他不敢多说，只传递碎片信息：这地方叫“净化方舟”，是“归零者”一个移动的海上平台。结构复杂，守卫森严。岚被关在b7区医疗监测层。老鬼自己因为一次任务失败和“污染嫌疑”被关押审查，位置在c2底层禁闭区，离我不算远。他提到“洗礼”是归零者对高价值但不可控样本的一种“意识重塑”手段，极其危险，岚可能很快会被列入名单。
消息一个比一个糟。
必须尽快行动！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一次高强度“压力测试”後，我故意把自己搞得极其虚弱，生命体徵报警。那女人（後来知道她叫“引导者”）下令把我转移到“高维稳舱室”进行深度抑制和观察。
转移时，他们用了更强的能量拘束器和一种注射式镇静剂。但我提前绷紧了肌肉，压制了蓝血反应，让剂量计算失准。同时，老鬼不知用什麽方法，极短暂地干扰了c区通道的监控和门禁系统。
押送我的悬浮担架车经过一处交叉通道时，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前方气密门故障报警响起！
押运的两个灰制服愣了一下，分神去查看终端！
就是现在！
我体内压抑的蓝血瞬间爆炸！能量拘束器发出过载的刺耳尖叫，砰然炸裂！我从担架上一跃而起，双臂绞住左边守卫的脖子，猛地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右边守卫反应极快，能量棍狠狠砸向我太阳穴！我偏头硬扛，剧痛袭来，但蓝血疯涌修复！同时一拳轰在他头盔面罩上！
砰！
面罩龟裂，守卫闷哼倒地抽搐！
瞬间解决战斗！但警报已惊天动地响起！红光爆闪！
“老鬼！指路！”我对着空气低吼，捡起守卫的能源枪和匕首。
墙角一个极隐蔽的通风口格栅突然弹开一条缝！老鬼的嘀嗒声疯狂响起：“左转！第三通道口！下维修井！”
我毫不犹豫，一头钻进左边通道！身後子弹呼啸追来！打在金属壁上火花四溅！
冲到第三通道口，果然一个打开的检修井盖！想也不想跳下去！下面是一条狭窄黑暗、布满管线的维修通道！
“直走！第一个岔路右拐！通风管道上去！”老鬼的声音通过井盖缝隙挤下来，伴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快！我撑不了多久！”
我在黑暗里手脚并用狂奔！管道刮破了皮肤，蓝血渗出，带来灼热感！身後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在管道里回荡，越来越近！
爬到通风管道尽头，推开格栅，是一个灯光昏暗的设备间。没人。
“b7怎麽走？！”我急问。
“…来不及了…”老鬼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干扰杂音，“…他们启动了…‘洗礼’协议…强攻不行…你得…”
话没说完，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噪音！
操！
我红着眼，踹开设备间门冲出去！外面是一条走廊，标识显示是b区！但哪边是b7？！
随便选了个方向猛冲！迎面撞上两个闻讯赶来的巡逻守卫！
能源枪光束射来！我狼狈翻滚躲闪，匕首脱手飞出，扎进一个守卫咽喉！同时扑上去，抢过另一人的枪，顶着他下巴扣动扳机！
噗！
血和脑浆喷溅！
捡起枪，继续狂奔！警报声越来越密集！更多守卫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拐过一个弯，终於看到b7区的气密门！但门口已经守着四个重装守卫，举着造型奇特的大口径武器！身後追兵也赶到了！
进退无路！
“放弃抵抗！零号！”一个守卫通过头盔扩音器冷喝，“立即投降！”
投降？投你妈！
体内蓝血彻底沸腾！视野一片血蓝！毁灭慾望吞噬一切！
我咆哮着，不退反进，顶着弹雨疯狂冲锋！能源光束擦身而过，灼烧皮肉！剧痛激发更强的凶性！
匕首掷出，精准插进一个守卫眼窝！同时抢过的能量枪疯狂扫射，打烂另一个守卫的头盔！
硬扛着另外两人的攒射，扑到近前，徒手撕开他的装甲，捏碎喉骨！
最後一个守卫吓得後退，被我拧断脖子！
短短几秒，四个重装守卫全灭！我浑身浴血，多是自己的，蓝色血液疯狂蠕动修复伤口，蒸汽腾腾！
转身，对着追来的守卫疯狂倾泻火力！压制得他们不敢露头！
趁这空隙，我扑到b7气密门前。门是电子锁，需要权限！
“老鬼！开门！”我对着可能是监控探头的地方嘶吼！
没有回应！只有更密集的脚步声从走廊两头传来！更多守卫！甚至听到了重型装备的履带声！
完了！被包围了！
就在绝望时，气密门突然发出“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缓缓向两侧滑开！
老鬼？！他做到了？！
来不及多想，我闪身冲进去！门在身後迅速关闭，将追兵暂时挡在外面！
门内是一个纯白色的、充满各种精密医疗仪器的房间。正中央，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医疗舱里，岚静静漂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浑身插满管线和电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
医疗舱旁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岚！”我扑到医疗舱前，拳头狠狠砸在强化玻璃上！玻璃纹丝不动！
“洗礼程序已启动！无法中止！”一个研究员颤声喊道，“强行中断会导致她脑死亡！”
我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怎麽停？！”
“需…需要引导者权限！最高指令！”另一个研究员吓得瘫倒在地。
引导者？那个女人！
“她在哪？！”
“中…中央控制室！A区顶层！”
来不及了！外面的撞击声和切割声越来越响！他们在攻门！
我看了一眼医疗舱里毫无声息的岚，心一横，转身冲向房间另一侧的内部通道！必须抓住那个女人！
凭着老鬼之前零碎信息和一股疯劲，我在迷宫般的通道里狂奔，凭感觉往A区冲！沿途遭遇零星抵抗，全部血腥碾压！蓝血加持下，我成了真正的杀戮机器，浑身滴淌着蓝红交织的血液，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终於，冲到一扇极其厚重的、标着“中央控制室”的金属大门前！
门紧闭着。
“引导者！滚出来！”我咆哮，能量枪对着门锁疯狂射击！火花四溅，但门只留下焦痕！
门上的通讯器亮起，引导者那张冰冷的脸出现，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狂热的兴奋？
“真是令人惊叹的表演，零号。你的潜力超乎想像。”她声音平静，“但游戏结束了。”
话音刚落，我身後和头顶的通道，瞬间落下十几道厚重的闸门！彻底封死退路！同时，天花板和墙壁伸出无数喷口和枪口，牢牢锁定我！
彻底的陷阱！
“放弃吧。”引导者说，“你的同伴将完成‘洗礼’，成为宝贵的资产。而你…将为‘归零’事业贡献最後的价值。”
我看着周围无数红点，听着身後岚可能正遭受的折磨，绝望和暴怒达到顶点！体内蓝光疯狂闪耀，几乎要透体而出！
就在我准备拼死一搏时——
整个平台突然剧烈地震动、倾斜！警报声变成了更加凄厉的、前所未有的最高警报！
“警告！遭受外部猛烈攻击！结构受损！重复！结构受损！”
外部攻击？！谁？！
引导者的画面剧烈晃动，她脸色第一次变了：“怎麽回事？！报告情况！”
通讯器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不明身份舰队！三艘！火力极强！破开了外层装甲！他们要登陆了！”
画面戛然而止！灯光忽明忽灭！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平台正在解体！
锁定我的武器系统似乎也因剧烈震动和系统过载而失效了！
机会！
我咆哮着，用尽最後力量，撞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控制室大门！
轰！
门被撞开！里面一片混乱，屏幕碎裂，电火花乱蹦！引导者不见踪影！
没空管她！我扑到控制台前，凭着直觉疯狂乱按！一个屏幕闪烁着岚医疗舱的画面！
“解除锁定！释放！”我嘶吼着，拳头砸向那个最大的红色按钮！
噗嗤！
高压电流从操作台爆出，瞬间贯穿我的手臂！我惨叫着被弹飞！整条手臂焦黑！蓝血疯狂涌出修复！
但医疗舱的画面里，锁定指示灯熄灭了！营养液正在排空！
成功了？！
平台再次发生更剧烈的爆炸！舱壁破裂，海水疯狂涌入！
我挣扎着爬起，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出控制室，往回跑！
通道里一片狼藉，屍体漂浮，火光冲天！归零者在和不明身份的登陆者交火！到处是爆炸和枪声！
我不管不顾，拼命冲回b7区！门已经被炸开！医疗舱打开了！岚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摊水和破碎的管线！
“岚！！！”我绝望地嘶吼！
“这边！”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是那个老鬼！他从一个通风口爬出半个身子，浑身是血，手里拖着昏迷不醒的岚！“快！从这走！平台要沉了！”
我冲过去，接过岚背在身上。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走！”老鬼指着通风口。
我们钻进管道，拼命爬行！身後是连环爆炸和冰冷海水的追赶！
终於从一个炸开的破口爬出，来到了剧烈倾斜、燃烧爆炸的平台外壳上！脚下是漆黑汹涌的大海！空中，几架涂装诡异的武装直升机在盘旋扫射！远处海面上，三艘风格狰狞、从未见过的战舰正在疯狂炮击倾覆的“净化方舟”！
第三势力！又是他们？！
一艘救生艇被放下水，几个身影在朝我们招手！
老鬼推了我一把：“带她走！我断後！”
他转身，用捡来的枪对着追来的归零者扫射！
我看了他一眼，一咬牙，背着岚，跳下冰冷的海水，拼命朝救生艇游去！
身後传来爆炸声和老鬼最後的呐喊。
爬上救生艇，几双陌生的手把我们拉上去。艇迅速远离燃烧沉没的平台。
我瘫在艇底，紧紧抱着岚，看着那片火海，和远处幽灵般的战舰，脑子里一片空白。
救我们的是谁？敌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