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哭了许久,仿佛要将两世分离的委屈、得知真相的心痛以及对教授无尽的思念都倾泻而出。
她哭得如此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形象——一个平日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强者,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在白芨等人不知所措时,她的哭声才渐渐低歇。前世奶奶走后,慕容晴便再未掉过一滴泪;历经末世的磨砺,她比谁都清楚眼泪的无用。
可今日的泪,是积压的思念与得知教授消息后激动交织而成的宣泄——哭过这一场,她确信,往后再不会轻易落泪了。
慕容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抬起头,眼眶通红却目光坚定地看向白芨等人。
“你们祖师爷高启诚,”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清晰无比,“确实是我的恩师。我答应你们,这医仙谷谷主之位,我接了。”
虽然早已从她的反应中猜到结果,但亲耳听到她确认并答应,一众长老还是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脸上瞬间绽开笑容,仿佛放下了压在心里两百年的巨石。
白芨更是长舒一口气,满脸欣慰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太好了!苍天有眼,祖师庇佑!老夫终于可以卸下这代谷主的担子,将其完完整整地交还给师叔祖您了!”
慕容晴一听,连忙摆手,那点伤感立刻被“不想干活”的现实念头冲散了不少:“等等!我是答应做这个谷主,可没说要事无巨细都亲自打理啊!”
“啊?”白芨一愣,没明白过来,“师叔祖,这……谷主自然是要掌管谷中一切事务的……”
“打住!”慕容晴一副“你别想坑我”的表情,语气坚决,“我对医仙谷的运作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再说了,我看你们之前管理得不是挺好嘛?这样,以后呢,我还是当我的谷主,但谷里日常的大小事务,还按照以前的规矩来,你们几位长老商量着办就行。我就当个……嗯……镇谷的吉祥物,挺好!”
她说着,还特意强调了一句:“重要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商量,但那些日常琐事,你们自己处理就好。我这个谷主,主要负责……嗯……关键时刻出手,平时嘛,就负责貌美如花,震慑四方。”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原本沉浸在感动氛围中的长老们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他们盼了二百年的谷主,怎么一上来就先想着偷懒?
白芨哭笑不得:“师叔祖,这如何使得?谷中诸多重大事务,历来都需要谷主亲自决断……”
“那就等遇到你们所有人都决定不了的天大事情,再来找我!”慕容晴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甚至还搬出了万能理由,“再说了,你们看我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充足的睡眠和自由时间,不能太操劳。这个道理,你们总该明白吧?”
白芨张口还想再劝,旁边的文元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递了个“见好就收”的眼色,抢先笑道:
“大师兄,师叔祖既然有此安排,我等遵命便是。日后还是要多辛苦大师兄,带领我等继续为师叔祖分忧,打理谷中日常事务了。”
文元心里明镜似的——这位小师叔祖的性子,他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再清楚不过。
她看似随和,骨子里却极有主见,若是不愿做的事,任谁相逼都没用。要是此刻逼得太紧,以她那说一不二的脾气,怕是真会当场撂挑子走人。
到时候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个祖师爷的弟子,又身怀生机秘术的谷主?这可是他们找了两百年才找到的,又不能随便在街上拉个人就能顶替的差事。
白芨看看一脸“我就想偷个懒”的师叔祖,又看看连连使眼色的师弟们,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应道:“是,谨遵师叔祖吩咐。那……师叔祖是否该搬入这启明殿居住了?这本就是历代谷主之所。”
这次慕容晴倒是爽快点头:“好,这就搬过来。这是老师住过的地方,我理当住在这里。”
她也想离教授留下的痕迹更近一些,感受那份跨越时空的师徒情谊。
“不知师叔祖想住哪间院落?启明殿内有好几处可供起居的院子,景致都各具特色。”白芨又细心地询问。
“嗯……你们带我逛逛吧,正好我也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老师以前生活的地方。”慕容晴说着便站起身来。
于是一众长老又陪着慕容晴,仔细参观了启明殿内的各个功能区——堆满古籍和奇特器械的实验室、分类存放药材的仓库、成药房和制药间。
每到一个地方,白芨都会耐心讲解这些地方的用途,祖师爷当年在此钻研医道的传说。
最后,他们来到起居区域。
慕容晴看中了一处靠近后山竹林、名为“翠竹苑”的独立小院。
这里清幽安静,推开窗就能看见苍翠的竹林,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十分合她心意。
“就这里吧。”她当即拍板。
确定了住处,慕容晴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便先回了琉璃院休息。
白芨等人知道她需要时间平复心绪,恭敬告退后,立刻安排人手去将翠竹苑彻底打扫布置一番。
慕容晴回到琉璃院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瓶基因液。
瓶盖刚启,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便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蹙紧眉头。
她小心地倒出少许液体观察,只见色泽浑浊,质地粘稠,显然已经变质失效了。
“也是……”她轻叹一声,将瓶盖重新拧紧,“毕竟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在这种条件下怎么可能还能不变质。”
好在教授在信中详细记载了基因液的提取方法,而她空间里却有着全套的实验设备。
待日后有时间,自行提取便是。
这一日的冲击实在太大,慕容晴简单洗漱后便躺上了床。
然而辗转反侧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末世前与教授相处的点点滴滴。
教授其实性子有点急,但从不古板,对待学生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会操心他们的学业,也会开玩笑,从不会抢占学生的研究成果,是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者。
想到那样好的一个人,最终却为了寻找自己而……她的心又是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