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到底没说塞柏琳娜需要做什么东西,但九天后,斯内普就知道了——塞柏琳娜带邓布利多和西里斯去将雷古勒斯的遗体接了回来,而可以从阴尸中捞出雷古勒斯遗体的物品,就是她这几天做的东西。
准确来说,她应该从圣诞假期第一次进入那个岩洞开始,就在考虑炼制这个物品了——邓布利多说。
那是一个由不知道什么骨头环绕而成的镂空球形炼金物品,一掌大,浓郁的黑魔法气息缠绕着那些白骨,延伸、聚集在空荡的球中。
当塞柏琳娜将其在岩洞内举起时,其中红芒乍起,透过并不紧密的骨头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而后,黑色的湖水中开始出现异动。
咕噜咕噜的像是湖水沸腾般的声音自靠近岸边的湖面向着远处扩散。平静的湖水开始翻滚,如镜般的水面上泛起涟漪,浮现出一抹一抹的森白诡异的颜色——啪的一声,一只干瘦的白森森的手带着潮湿攀上岸边。
西里斯当场下意识后退——又接着顿住。
他死死盯着那只手,脑中浮现出曾经那双能写出完美论文,也能抓住金色飞贼的漂亮的手——他忽地鼻头有些发酸,沉重但快速地上前两步,跨过邓布利多,低头看着那只森白黏腻的手,颤抖着嘴轻声唤道:“雷——”
“啪”
然而一个音节还没发出声,另一只截然不同的、裸露着半截白骨的手攀了上来。
西里斯蓦地一顿。
仅是几秒的功夫,那曾经静谧的湖水就变得热闹起来,一个一个森白的头颅带着无肉般露骨扭曲的躯体浮出水面,数不清的阴尸自湖中向着岸边飘来,凹陷无神的眼睛仿佛能看见一般看向三人所在的方向。
而最开始攀上岸边的那具阴尸已经完全爬出了水面——褴褛的衣服,半身的白骨,破烂的四肢,佝偻的身躯。空洞的眼睛如它身后所有阴尸一般,直直看向前方,看向西里斯。
惊悚无比。
西里斯头皮发麻,刚才那股子悲伤的情绪荡然无存,只剩掏出魔杖来上几发爆破咒或火焰咒的冲动。
站在西里斯前方的塞柏琳娜回头,在一众逐渐停下脚步的阴尸身前,冲着西里斯露出关切的微笑,疑惑地问道:“你这么快就发现雷古勒斯了?”
“没,没有。”
西里斯定了定神,皱起眉,满脸不适地扫视着身前,以及身后逐渐踏上岸的阴尸——他们三人被阴尸包围在了小岛上。
“没关系,慢慢找,我让它们一批一批地上来。”
塞柏琳娜笑得和蔼,然而配上周围那群视线直愣愣且阴森的阴尸,再和蔼也让人十分不适。尤其是她手里还拿着泛着红光的骨球,身后还是泛着绿光的石盆——怎么看怎么诡异。
西里斯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塞柏琳娜,接着扭头,硬着头皮在那群群拖着湿漉漉的破烂衣服的阴尸中,寻找眼熟的影子。
塞柏琳娜笑意加深,转眸看向了自从来到岩洞就一直看着自己的邓布利多:“怎么了,阿不思?”
“没怎么。”邓布利多轻轻摇头,视线从塞柏琳娜的眼睛转移到了她手中的那个闪烁着红光的骨球上,“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可以操纵阴尸的黑魔法物品吗?”
塞柏琳娜摇头,笑道:“不是,阿不思,我也说过那件东西已经被毁掉了,不是吗?”
“哦……是的。”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所以这是你仿制的?”
“算是?”塞柏琳娜低头,掂了掂手中骨球,“毕竟塞巴斯当年寻找那件遗物的过程,我参与了,那些资料我也一词不落地看过了,想要做出类似的东西并不困难。”说着,她又一次高举起了骨球,仰头看着它,红光在她充满笑意的眼中跳跃,“而且我还将它改进了——它可比原版好看多了。”
邓布利多揣手:“我可不信你只是改进了它的外观。”
“当然,阿不思。”塞柏琳娜歪头看向邓布利多,双眼弯弯,语气中充满炫耀和得意,“它可比塞巴斯曾经拿到过的厉害多了。”
邓布利多沉默两秒,接着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塞柏……你这是非得找个人把这个东西的消息送到萨鲁先生面前,是吗?”
“这可没有。”塞柏琳娜放下手臂,转动骨球间那些已经被西里斯筛选完了的阴尸乖乖转身回到了湖里,新的阴尸从湖中爬上了岸,“本来是想亲自给他看的。”
“为什么非要让他知道。”邓布利多疑惑,“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吧?”
“嗯,当然不是。”塞柏琳娜点头,“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能用这个东西召唤他出来呢。”
邓布利多:“……嗯?”
“毕竟,当时想到要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找到那个家伙的踪迹。”塞柏琳娜转回了头,看向不远处一边寻找雷古勒斯一边竖着耳朵的西里斯,声音渐小,“谁知道是死是活啊……”
邓布利多:“……”这几句不是让我传的吧……
邓布利多轻咳一声,压住那点因塞柏琳娜这幼稚态度而起的笑意,问道:“所以,你确实是因为雷古勒斯才做的?”
“不全是。”塞柏琳娜再次转动骨球,“是要想给你的。”
邓布利多微微蹙眉:“给我?”
“你真的觉得汤姆只是为了保护这里的魂器,而制造了这么多阴尸?”眼看着西里斯忽然停止了移动,塞柏琳娜看向了他正前方那具干瘦的阴尸,“哦……看来,我们的小英雄被找到了。”
邓布利多明白了塞柏琳娜的意思。
塞柏琳娜笃定伏地魔会用很多年前制造的阴尸来制造混乱——就算他没有这个想法,塞柏琳娜也从一开始就敲定了让他有这个想法的主意。
他曾经绝不止制造过岩洞中的阴尸,那些“阴尸大军”是会让他得意扬扬的东西,而塞柏琳娜新炼制的这个骨球,就是一个很好地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伏地魔打压的东西。
邓布利多看着塞柏琳娜接近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的遗体,看着塞柏琳娜转动骨球间,除了雷古勒斯的其他阴尸都慢慢退回了湖里。
骨球中间的红光慢慢消散,黑湖重新恢复了平静,镜面般的湖面重新压在了堆叠的阴尸之上。
塞柏琳娜拿出了魔杖挥动出简单的弧度——因失去控制而想要发动袭击的阴尸失去了行动能力。
雷古勒斯干瘦苍白的躯体如同坍塌的积木一般瘫软下坠,西里斯立即伸手将其搀住,接着随怀中湿润黏腻的身体一起下坠,跪在地上。龃龉多年的兄弟二人终于再一次相拥。
冰冷的湖水自雷古勒斯身上传来,浸透西里斯的衣服,打湿他双臂。寒意从二人接触的地方蔓延他的全身,让他止不住打着冷颤,但颤抖的胳膊却将雷古勒斯抱得更紧了。
冷啊。
真的冷啊……
西里斯咬牙,不断急促地呼吸着,试图阻止眼眶的进一步酸涩,可是那自弟弟身上传来的腐烂的味道却令他一瞬都无法坚持。
滚烫的泪水滴在冰冷的躯体上,驱散不了一丝寒意。
塞柏琳娜收起魔杖,弯腰揉了揉西里斯的头顶,声音轻得如同绸缎相碰:“不着急,西里斯,不着急的……慢慢来,我和阿不思等着你。”
邓布利多看着塞柏琳娜拖着长长的巫师袍走到自己身前,交给自己那个骨球,而后继续眉眼温柔地看着抽泣的西里斯。
“我猜,石盆里有一个新的挂坠盒。”邓布利多轻轻开口。
塞柏琳娜转头,笑眯眯地冲邓布利多发出小声的赞扬:“不愧是你,聪明的阿不思。”
邓布利多挑着眉轻歪脑袋看她——这很好猜,没什么厉害的。
塞柏琳娜轻声失笑。
邓布利多继续发出猜测:“而且,汤姆一旦触碰,就会和里面的灵魂融合吧。”
“就说你聪明嘛。”塞柏琳娜微微仰头。
“那……融合进去的只有汤姆的灵魂吗?”邓布利多轻声问道。
塞柏琳娜看着她,笑容愈加浓郁:“当然还有我的魔法。”
“还有呢?”
塞柏琳娜眨了眨眼,带着那浓郁的笑容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二人对视几秒,邓布利多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伏地魔已经按照塞柏琳娜所引导的,开始在寻找自己曾经藏起的魂器了。所以塞柏琳娜肯定会像是在冈特老宅那里布下融合灵魂的陷阱一样,在这个伏地魔熟悉的地方布下陷阱——所以这真的一点也不难猜。
邓布利多甚至敢笃定,塞柏琳娜制造的充满陷阱的假挂坠盒里的灵魂,就是原本伏地魔放在真挂坠盒里的那个灵魂。并且在伏地魔一定是先察觉到自己的魂器“完好无损”后,在这个魂器没有被发现的欢喜和对自己隐藏技术的得意中,落入融合灵魂的陷阱。
真是恶趣味。
而她想要让自己使用这个骨球的时间和地点——
邓布利多垂下了眼。
在他们的透露下,现在伏地魔已经知道被坏掉的魂器有:日记本、冈特戒指以及赫奇帕奇的金杯。纳吉尼现在也已经死亡,那么按照伏地魔想把自己分成七份的想法,最后剩下的只有拉文克劳的冠冕。
也就是说,伏地魔在进行这场岩洞的故地重游之后的下一站,很有可能是——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不知道塞柏琳娜引导到了什么程度,但他确定伏地魔已经知道了哈利体内有自己的灵魂碎片,甚至已经开始想着以各种方式观察哈利了。
那么,等开了学,在伏地魔的眼中,霍格沃茨里有着他两个魂器,其中一个还是预言中他的对手。
他一定会想办法去的。
而塞柏琳娜准备了好久的巨型魔法阵,也在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最后看了眼手中骨架一般的骨球,平静地将其收了起来。
西里斯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平复情绪。
他缓慢轻柔地抱起雷古勒斯,向着两位巫师走来,脸色苍白难看。
他早就已经给雷古勒斯准备好了墓地——就在家族墓地中。
西里斯是依旧讨厌布莱克不假,但是雷古勒斯喜欢啊,他太喜欢了,喜欢到为了保护布莱克而让自己孤独地沉入冰冷的湖底十多年。
所以西里斯做不到让他在布莱克家族墓地之外长眠。
“希望雷古勒斯的葬礼,可以有很多人知道。”布莱克老宅的餐厅里,邓布利多冲着刚安抚完一众画像的塞柏琳娜叹道。
没有了黑魔法的支撑,变成普通尸体的雷古勒斯腐化得很快,所以西里斯先去将雷古勒斯放入特制的棺材中——他要求独自一人去。
而葬礼时间,还未定。
塞柏琳娜轻轻挑眉,问道:“葬礼是什么时候?”
“莱姆斯说,西里斯希望在一周之内……这也是一个正常的时间段,如果把今天当做雷古勒斯去世的时间的话。”邓布利多再一次叹气,“他已经让雷古勒斯等了太久了……”
塞柏琳娜思考几秒,无奈道:“说得也是,而且他是雷古勒斯的哥哥,雷古勒斯的葬礼,理应是他决定。”
“那么这个葬礼会有很多人知道吗?”
“会的,阿不思。”塞柏琳娜轻轻笑了起来,“会有很多人知道的。”
“……好。”邓布利多笑看着塞柏琳娜冲自己道别,而后在她转身离去之后,笑意减淡。
如果要让很多人知道雷古勒斯的葬礼,那么就需要将他的死因和做过的事情昭告天下,也就是说——这肯定得在伏地魔去过岩洞之后。
不然雷古勒斯的事情一报道,伏地魔不管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心里都会警惕不少,面对那“安然无恙”的挂坠盒也不会完全放心。以他那愈加疑神疑鬼的性格,说不定就直接放弃拿走了呢?
而塞柏琳娜在询问过时间之后很快就下了决定,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或许是因为,在她的预想中,伏地魔来岩洞的时间本就在这个时间段内,也或许是——她现在依旧可以及时影响伏地魔的想法。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思索间,那离开餐厅十几秒的女巫忽然回来——邓布利多立即扬起与刚才无二的笑容。
塞柏琳娜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掏出一个扁方的包裹给他:“差点忘了,帮我转交给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接过包裹的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了,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不亲自给他吗?”
“最近还有点事。”塞柏琳娜笑眯眯地看着邓布利多,“毕竟还需要让雷古勒斯的葬礼风光点,那我不得先把汤姆多引导引导嘛!现在我可不像原来那么容易接触汤姆了,自然是要多费些时间的。你说是吧,阿不思?”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收起笑,面无表情道:“是的,塞柏。”
——很好,她刚才出去再回来的动作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