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在高压与紧迫感中持续。“暮光守望者”的清除任务被正式命名为“腐根行动”,定于三天后黎明时分发动。参与人员精简到极致:零作为核心攻击手;夜魅(影)负责潜行侦察与环境扰乱;石脊率领一支四人精锐小队(包括燧石)提供外围火力支援与接应;灰烬作为“守望者”联络员与技术支持随行,并携带了数件针对“不洁”污染的装置。
行动前最后一次战术简报上,辉石展示了最新的侦察数据(由“守望者”提供)。腐烂林地位于一片地质结构异常活跃的裂谷带边缘,植被早已异化,树木扭曲成脓疮般的肉瘤,地面覆盖着不断渗出粘液的菌毯,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败气息和微弱的、足以让普通人精神错乱的“增殖低语”。节点核心被探测到位于林地深处一个塌陷的地穴内,能量读数极高,且似乎有周期性的律动,如同一个缓慢跳动的心脏。
“情报指出,核心可能是一个小型的‘污秽之种’或‘畸变母巢’。” 辉石指着全息地图上的红色标记,“它持续转化周围环境,并可能孕育出更强大的‘腐化造物’。你们的任务是在其‘律动’低谷期潜入,由零使用‘否定’力量摧毁核心结构。注意,核心周围必然有守卫,而且‘不洁’污染本身会主动侵蚀靠近者的肉体与精神。”
零默默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口——那里皮肤下,是灵魂中微型隔离单元的微弱感应点。他能感觉到,那被禁锢的碎片,在听到“不洁”、“畸变”、“污秽之种”等词汇时,会传递出一丝冰冷的、几乎算是“渴望”的躁动。它对这种类型的“存在”,有着天然的“敌意”与“食欲”。
夜魅仔细研究着林地外围的防御分布图,眉头紧锁。她的阴影能力在这种充满活性污染的环境下效果大打折扣,而且需要格外小心不被“不洁”气息反向侵蚀。石脊和燧石则反复推敲着接应与撤退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灰烬在会议尾声,递给了零一个造型古怪、如同由几片暗灰色金属片拼合而成的手套。“引导器。能辅助你将‘否定’力量更集中地释放于一点,减少无谓扩散和自身反噬。使用次数有限,谨慎。”
零接过手套,触感冰凉,内壁似乎有细微的能量回路在皮肤接触时自动适应。这无疑是“暮光守望者”技术的体现。
出发前夜,零独自在隔离室内进行最后的冥想调整。他需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确保在行动中能精确控制碎片力量。然而,当他意识沉入灵魂深处,试图与“棱镜”结构和隔离单元建立更稳固的联系时,意外再次发生。
这一次,干扰并非来自外界古神,而是源于他自身灵魂与那碎片力量更深层次的、未预料到的交互。
当他集中精神“凝视”那被银色符文牢笼禁锢的灰烬碎片时,碎片表面,似乎倒映出了某些极其微缩、不断变幻的影像——不是零的记忆,而是一些破碎的、仿佛从更高维度“观察”中剥离下来的瞬间:
一片由不断旋转的几何图形和冷漠眼眸构成的苍白空间(哈斯塔剧场的碎片);
一道优雅慵懒、翡翠眼眸在阴影中一闪而过的轮廓(巴斯特的惊鸿一瞥);
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黑暗(纱瓦尔约斯的气息);
甚至还有一团不断蠕动、增殖、散发出甜腻腐败气息的暗黄色脓液团(阿布霍斯的模糊印象)!
这些影像并非清晰,更像是一闪而过的“概念残影”,但它们确确实实地被碎片“记录”或“反射”了出来!仿佛这“绝对毁灭”的力量,在与零的灵魂及外部“关注”多次接触后,其“否定”的本质中,竟然衍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信息记录”或“概念映射” 特性!
零震惊不已。这碎片,难道不仅仅是一件武器,还是一个……被动记录与高位存在产生交互的“黑匣子”?
更让他心悸的是,当他试图更仔细地“阅读”这些残影时,碎片本身传来的“否定”意念,竟然与这些残影所代表的存在“概念”,产生了某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微弱共鸣与对抗!仿佛碎片本能地想要“否定”这些影像所代表的存在本身,但因为量级差距和零的束缚而无法做到,只能将这些“概念”作为一种特殊的“信息”或“目标”暂存下来!
这个发现让零背脊发凉。他体内的这个“囚徒”,似乎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学习”和“标记”那些与它产生过接触(哪怕是间接接触)的高位存在!这会不会进一步激怒那些存在?或者,在未来某个时刻,当碎片力量足够强大(或者他控制不住)时,它会自动将这些“标记”作为优先“否定”的目标?
冥想被打断,零心绪难平。他将这个发现暂时埋在心里,没有立刻报告。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完成“腐根行动”,任何节外生枝都可能让计划夭折。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行动小队在“遗骸镇”外围的秘密出口集结。每个人都全副武装,面色凝重。灰烬启动了一个小型的便携式干扰器,据说能微弱屏蔽“不洁”污染的主动感知和部分低层次的精神侵蚀。
穿越荒原,接近腐烂林地边缘时,即使是隔着防护面罩,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和隐隐约约的、仿佛无数细小生命在泥沼中蠕动的窸窣声,已经让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适。扭曲的、如同内脏外露般的树木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按照计划,夜魅率先潜入,利用干扰器和她残存的阴影技巧,避开外围游荡的、形态更加接近植物与动物混合体的畸变守卫,清理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零和灰烬紧随其后,石脊小队在外围建立防线并准备接应。
深入林地的过程缓慢而压抑。脚下是湿滑粘腻的菌毯,空气中飘浮着散发微光的腐败孢子。夜魅不时发出信号,指引避开一些能量反应异常活跃的区域或潜伏的陷阱。零体内的碎片随着靠近核心,躁动愈发明显,手套上的引导器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与碎片频率同步的脉动。
就在他们抵达地穴入口附近,准备寻找最佳潜入点时,异变突生
地穴深处,那股原本处于“低谷期”的律动能量,毫无征兆地剧烈飙升!仿佛核心提前“苏醒”了!紧接着,整个腐烂林地的畸变植物和守卫同时发出了尖锐、混乱、充满痛苦与狂热的嘶嚎!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统一的指令,开始疯狂地向着地穴方向汇聚,同时无差别地攻击视野内的一切非同类!
“被发现了?!还是……核心的防御机制被意外触发?” 灰烬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依旧平板,但语速加快。
“计划变更!强攻!” 石脊在外围频道果断下令,“燧石,火力压制外围涌来的畸变体!零,灰烬,夜魅,你们三个直接突入地穴,趁乱摧毁核心!我们为你们开路!”
没有时间犹豫。石脊小队率先开火,猛烈的能量弹幕和爆炸暂时压制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畸变狂潮。夜魅如同离弦之箭,身影在扭曲的树干间急闪,短刃划开拦路的肉瘤触须。零和灰烬紧随其后,零已经激活了引导手套,灵魂中隔离单元微微开启一道缝隙,一丝冰冷的“否定”之力开始在手心凝聚。
地穴入口是一个向下倾斜的、布满了粘稠分泌物的肉膜通道。冲入其中,腐败气息和精神的压迫感陡增数倍!通道内壁如同活物的内脏般缓缓蠕动,不时有较小的、如同蛆虫般的畸变体扑出,被夜魅和灰烬迅速解决。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腔室般的球形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脉动、表面布满粗大血管和不断开合孔洞的暗红色肉瘤,正是“污秽之种”!肉瘤周围,盘踞着数只体型庞大、形态更加狰狞、如同由多种怪物器官强行拼接而成的守卫首领!
它们的目光(如果那些复眼和感知器官算的话)瞬间锁定了闯入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扑过来!
“零!核心!” 夜魅厉喝一声,主动迎向一只守卫首领,试图为创造机会。
灰烬也启动了携带的装置,发射出数道束缚性的能量网,干扰另一只的行动。
零没有浪费机会。他冲向中央肉瘤,举起戴着引导手套的右手,灵魂中那被禁锢的碎片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沿着手套的引导回路,凝聚于掌心!
这一次,他不再是小范围的“擦拭”。面对这个明显与阿布霍斯本源相连的“污秽之种”,他需要一次足够强度的、概念层面的“斩断”!
“否定——存在于此的‘不洁’之根!”
他低吼着,将那股冰冷、空无的“否定”之力,如同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向肉瘤最核心的、那不断律动的能量节点!
“噗嗤!”
没有物理碰撞的巨响。肉瘤表面被“刺”中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边缘整齐、向内不断“湮灭”扩散的灰白色孔洞!孔洞周围的肉瘤组织迅速失去活性,化为飞灰!整个肉瘤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非声音的意念尖啸!
然而,就在零以为得手时,异变再生!
那被“否定”之力侵蚀的肉瘤核心深处,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了无尽生命扭曲与腐败原初意志的力量,仿佛被触及了逆鳞,猛地反冲而出!
不是攻击零的肉体,而是直接沿着那“否定”之力形成的概念链接,反向冲击零的灵魂!
零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畸形生命、腐败循环、以及万物归一的混沌原浆构成的疯狂漩涡!那是阿布霍斯的一丝残留意志!它不在乎零的“否定”,反而试图用其浩瀚无边的“生命原质”与“腐败同化”概念,将零的灵魂也拖入那永恒扭曲的洪流!
灵魂中的隔离单元疯狂报警,“棱镜”结构剧烈震荡!就在零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恐怖的“生命-腐败”意志淹没时——
他灵魂深处,那记录着与哈斯塔、巴斯特、纱瓦尔约斯等存在交互“残影”的碎片,似乎被阿布霍斯的意志强烈地“刺激”到了!
那些“残影”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碎片内部引发了连锁反应!碎片本身的“否定”特性,不再仅仅针对眼前的阿布霍斯意志,而是如同一个被激怒的、想要“否定一切”的疯兽,将那些“残影”所代表的“存在概念”——哈斯塔的“观察”、巴斯特的“隐秘”、纱瓦尔约斯的“黑暗”——也一并纳入了它狂暴的“否定”冲动之中!
一瞬间,零的灵魂仿佛成了一个微型的、混乱的“概念战场”!阿布霍斯的“生命腐败”、碎片的“绝对否定”、以及被碎片引动的、其他数位古神的“概念残影”,以他的灵魂为媒介,发生了极其短暂、却无比激烈的无形冲突与干扰!
“啊——!” 零抱头痛吼,七窍流血,引导手套瞬间过载碎裂!
地穴剧烈震动,肉瘤在内部多重概念冲突和持续的“否定”侵蚀下,终于彻底崩溃、湮灭!周围的守卫首领也如同失去能源般瘫软下去。
但零也瘫倒在地,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他最后的感知,是捕捉到数道跨越遥远距离、性质各异、却同时变得更加“锐利”和“关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短暂地聚焦在了这片刚刚爆发了异常概念冲突的腐烂林地深处!
巴斯特的“好奇”变成了凝重的审视;
纱瓦尔约斯的“警告”化为了冰冷的不悦;
而哈斯塔那原本相对被动的“观察”,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更加明确的“记录”与“评估”意味!
甚至,他恍惚间,仿佛还“听”到了一个遥远、疯狂、带着无尽知识贪婪的轻笑,在意识边缘一闪而过——伊波恩?!
“腐根行动”成功了,核心被摧毁。
但零,这个承载着“绝对毁灭”碎片的“变量”,在意外引动了与阿布霍斯残留意志的对抗,并间接牵动了其他数位古神“概念残影”后,仿佛在无垠的黑暗宇宙中,点燃了一簇微小却异常“刺眼”的火花。
这火花,照亮了前路,也引来了更多、更深的注视。
微光,在污秽之地绽放,却也让自己成为了更高层面“观察”与“博弈”中,一个再也无法被忽视的焦点。生存的道路,从此将行走在更多古老存在的视线交织之下,每一步,都可能牵动无形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