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苏玥明媒正娶的侧夫,是我流云苑的半个主子。”
“与此地,再无半分瓜葛。”
“往后,若是再让我从谁的嘴里,听到半句关于他过往的闲话……”
我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凌厉,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狠狠地,刺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我苏玥,必让他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身后的祈恒,配合地,“锵”的一声,将那把饮过血的“断水剑”,抽出了一寸。
那森然的剑气,和冰冷的杀意,瞬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满堂死寂。
再也无人敢言。
我满意地收回目光,对着那个已经看傻了的春娘,淡淡地说道:“箱子里的黄金,归你了。”
“至于你,春娘。”我看着她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停留,领着祈恒,在所有人敬畏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我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无人敢拿柳泽的出身,做半分文章。
因为我用一箱黄金,和两柄利剑,告诉了全天下的人。
我的人,我护着。
谁敢动,谁死。
从象姑馆归来的马车上,一路无言。
我没有说话,祈恒亦是沉默。
那座销金窟里的贪婪、讥诮与最终的恐惧,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但那份足以熏死人的脂粉气,还是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回到流云苑时,已是日暮时分。
晚霞将天边烧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我却无心欣赏。
我的目光,在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便被一道素白的身影,牢牢锁住。
柳泽就站在庭院中央那棵百年老柳树下。
他没有抚琴,也没有静坐,只是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他换下了一身锦衣,只穿着最简单的一袭白衫,那颜色,苍白得像他此刻的脸。
他定定地望着院门的方向,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桃花眼,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空洞地望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张被火光映照过的,烧毁奴契的灰烬,似乎也一同烧掉了他身上最后一层保护自己的尖刺,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茫然无措的,近乎脆弱的安静。
见我回来,他动了。
他向我走来,步子有些虚浮,像是踩在云端。
然后,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他停住了。
“噗通”一声。
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妻主。”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一般,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浓重的颤抖与卑微。
“奴……柳泽,谢妻主再造之恩。”
他用了“奴”字,又飞快地改了口。
我身后的祈恒,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我的心,更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又疼又涩。
“起来。”我的声音,比他的人还要冷。
他没有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那清瘦的脊背,在晚风中微微颤抖,像一片不堪重负的落叶。
“我说了,起来。”
我上前一步,弯下腰,不顾他身上的寒气,强硬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我。”
我逼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孤傲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挣扎、痛苦,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边无际的屈辱。
“柳泽,我问你,你是谁?”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是我苏玥的侧夫,是我流云苑的半个主人。”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荣辱,便是我的荣辱。你的脸面,便是我苏玥的脸面。”
“今日,我去象姑馆,不是为了施恩,也不是为了怜悯。”
“我是去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是去告诉全天下的人,我苏玥的人,谁也别想染指,谁也别想议论!”
我看着他那双因震惊和感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眸,语气放缓,却愈发坚定。
“那份奴契,烧掉的,不只是你的过去。也是在斩断,所有伸向我流云苑的,肮脏的手。”
“你,明白吗?”
他愣愣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又在悄然重组。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什么都不用说。”
我松开他,转身走到石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沐浴更衣,然后来书房见我。”我淡淡地吩咐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向书房走去。
有些伤疤,需要用最锋利的刀剖开,再用最温柔的药,慢慢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