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灯火在河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秦岳死不瞑目的尸体。沈惊鸿蹲下身,仔细检查那支夺命的弩箭。
箭身是军中常见的柳木,箭镞是三棱破甲锥,箭翎是灰褐色的鹅羽——标准的大胤制式弩箭,在京畿各营和禁军中都有装备,没有任何特殊标记。
“箭上无毒。”燕之轩接过弩箭嗅了嗅,又用银针试过,“就是普通的弩箭。”
沈惊鸿站起身,望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那是货仓区东侧的一片屋顶,距离约四十步。能在夜色中,隔着这样的距离,一箭射穿咽喉,且是在秦岳准备开口招供的瞬间动手……
“是个高手。”萧景渊沉声道,“而且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墨影上前禀报:“属下已查过那片屋顶,只发现两个模糊的脚印,对方轻功极佳,踏瓦无声。从脚印间距看,身高约七尺五寸,体重偏轻,应是习武多年的老手。”
沈惊鸿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些账册上。她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记载的是去年六月的收支:
“六月初三,江宁织造局李大人,收银八千两,许其子补缺盐道。”
“六月初五,漕运总督赵文远,分润三万两,为‘玄’寿礼。”
“六月初八,苏州知府李维清,献银五千,求保官职。”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时间、人物、金额、事由,甚至连银票的票号和兑换钱庄都有记录。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受贿账册,而是一本记录整个利益网络运转的“密码本”。
沈惊鸿翻到最近的一页,是三个月前的记录:
“八月初十,禁军副统领秦岳,支银两万,购北疆精铁五百斤。”
“八月十五,太医院供药使燕明德,收银三千,提供‘无忧散’十剂。”
“八月二十,吏部文选司主事王瑾,献银八千,求调江南肥缺。”
她的目光在“太医院供药使燕明德”这一行上停留片刻,抬眼看向燕之轩:“燕院判,这位燕明德……”
燕之轩脸色微变:“是我三叔。”
气氛一时凝滞。
沈惊鸿合上账册,语气平静:“燕院判不必多心,账册上的人名众多,未必都与主谋有直接关系。或许燕明德只是收了钱,提供了些药物,并不知道这些药物的用途。”
这话是安慰,也是试探。
燕之轩苦笑:“沈姑娘不必宽慰我。我三叔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自幼嗜财如命,为钱财什么都肯做。只是我没想到,他竟敢插手这种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痛色:“太医院供药使虽只是从七品,却掌管着宫中所有药材的采购与分发。若是他提供的‘无忧散’被用于……”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能让禁军副统领秦岳亲自出面购买的药物,绝不会是普通的安神药。
“无忧散是什么?”萧景渊问。
燕之轩深吸一口气:“是一种能让人心神恍惚、意识模糊的药物。少量使用可助眠,但若剂量过大,或长期服用,会使人逐渐失去自主意识,变得易于操控。”
沈惊鸿心中一震:“控制人心?”
“正是。”燕之轩点头,“此药配方极为复杂,所需药材多来自南疆,太医院中只有少数几人懂得配制。我三叔……正是其中之一。”
萧景渊脸色凝重:“若这种药物被用于朝中官员,甚至皇室成员……”
后果不堪设想。
沈惊鸿立刻下令:“墨影,青锋,你们带人立刻查封燕明德在苏州的住所和药铺,所有药物、账簿、往来书信,全部封存带回。记住,要秘密行事,不要惊动旁人。”
“是!”
两人领命而去。
沈惊鸿又对萧景渊道:“殿下,这些账册必须立刻送往京城,呈报陛下。但我担心,途中会有变故。”
萧景渊明白她的顾虑。对方既然能在重重包围中杀人灭口,就绝不会让这些账册平安抵达京城。
“我亲自护送。”萧景渊决然道,“我手下的暗卫都是精锐,再加上你派的惊鸿卫,应该能保万全。”
“不可。”沈惊鸿摇头,“殿下身份尊贵,若在路上遇袭,后果更不堪设想。”
她沉吟片刻,忽然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大张旗鼓,由惊鸿卫护送,吸引对方注意。另一路走水路,轻装简从,由我亲自护送账册副本。”
“你?”萧景渊和燕之轩同时反对。
沈惊鸿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听我说完。走陆路的那队,可以伪装成护送重要证物的样子,车队庞大,守卫森严。而真正携带账册的队伍,只有三五人,乔装改扮,趁夜乘小船沿运河北上。对方就算察觉,也想不到我会亲自冒险。”
“太危险了。”萧景渊坚持,“若要走水路,也该由我去。”
“殿下,您别忘了,我是钦差。”沈惊鸿看着他,“查案是我的职责,护送证据也是。况且……”
她微微一笑:“我身边有幽冥阁的人暗中保护,论隐匿和脱身,恐怕比殿下的暗卫还要擅长。”
这话让萧景渊无法反驳。幽冥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其成员个个身怀绝技,确实更适合执行这种任务。
“那我和你一起去。”燕之轩忽然道。
沈惊鸿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我对药物最熟悉,若账册中再出现与医药相关的内容,我可以及时解读。”燕之轩解释道,“而且,我三叔涉案,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置身事外。”
沈惊鸿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也好。那就你我二人,再加上两名幽冥阁的高手,四人足矣。”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萧景渊负责陆路佯攻,沈惊鸿和燕之轩走水路暗度陈仓。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码头的善后工作基本完成。李默及其手下三十七人全部被擒,五十箱军械悉数查获,另有账册十二本、往来书信四十余封。
沈惊鸿命人将证物分类装箱,自己则带着那本最重要的总账,回到府衙密室。
密室中烛火通明,她与燕之轩相对而坐,开始仔细研读账册。
越看下去,沈惊鸿的心越沉。
这本账册不仅记录了受贿贪污,还暴露了一个庞大的网络——从朝中重臣到地方官员,从军中将领到江湖势力,甚至还有几位宗室亲王的名字隐约其间。
而所有这些人的背后,都指向同一个代号:“玄”。
“你看这里。”燕之轩指着一行字,“‘七月初七,玄命:江南盐税截留三成,转至金陵‘永昌号’。这笔银子后来去了哪里?”
沈惊鸿翻到后面几页,找到了记录:“八月初三,从永昌号支银五万两,购粮草三万石,运往……北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截留江南盐税,购买粮草运往北疆——这是要干什么?养私兵?还是……
“再看这里。”燕之轩又指着一处,“‘八月中秋,玄赐药十剂于七殿下,服后心神渐安。’”
七殿下,正是萧彻。
沈惊鸿握紧拳头。前世她就觉得奇怪,萧彻虽然野心勃勃,但前期行事还算谨慎,为何在夺嫡后期变得越发疯狂暴戾,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发动宫变。
原来,他早就被人用药物控制了。
“无忧散……”沈惊鸿喃喃道,“若长期服用,会让人逐渐失去理智,变得偏执易怒,最终完全沦为傀儡。”
燕之轩点头:“正是。而且这种药物有成瘾性,一旦开始服用,就很难戒断。服药者会越来越依赖,对提供药物的人言听计从。”
沈惊鸿闭上眼睛,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萧彻登基前夜那疯狂的眼神,对她和镇国公府的狠辣手段,登基后的暴政……原来,他不仅是野心家,还是被人操控的棋子。
那么,操控他的人是谁?
“玄……”沈惊鸿睁开眼,眼中寒光闪烁,“这个人,必须找出来。”
她继续翻看账册,忽然在一页上停住。这一页记载的是三年前的收支,时间正是她母亲去世的那个月。
“三月十五,镇国公夫人病重,太医院会诊。燕明德献‘安神汤’方,得赏银千两。”
“三月二十,夫人病逝。玄命:销毁所有诊案记录,清除痕迹。”
“三月二十五,燕明德擢升供药使,赐宅邸一座。”
沈惊鸿的手微微颤抖。
燕之轩也看到了这些记录,脸色苍白如纸:“沈姑娘,我……”
“与你无关。”沈惊鸿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是燕明德个人的选择,也是‘玄’的阴谋。”
但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母亲去世时,确实有太医院的太医前来会诊,其中就包括燕明德。当时他开的药方,父亲还特意请了几位名医看过,都说没有问题。
可现在看来,那所谓的“安神汤”,很可能就是“无忧散”的变种。母亲不是病逝,而是被人下毒!
“燕院判,”沈惊鸿看向燕之轩,“‘无忧散’可有解药?”
燕之轩沉吟道:“此药配方复杂,解药也需对症配制。而且,若是长期服用,药性已深入骨髓,就算停用解药,损伤也难以完全恢复。”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沈姑娘是怀疑……”
“我母亲当年病得蹊跷。”沈惊鸿没有隐瞒,“她身体一向康健,只是偶感风寒,却突然病情加重,药石罔效。父亲请遍名医,都查不出病因。现在想来,恐怕与这‘无忧散’脱不了干系。”
燕之轩沉默片刻,忽然起身,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研制的‘清心丸’,虽不能解‘无忧散’之毒,但可缓解症状,护住心脉。沈姑娘若信得过我,可以一试。”
沈惊鸿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鼻而来。她倒出一粒,毫不犹豫地服下。
“沈姑娘!”燕之轩没想到她如此信任自己,既感动又担忧,“你就不怕……”
“若燕院判要害我,早有机会下手,何必等到现在。”沈惊鸿微微一笑,“况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与燕明德,不是一类人。”
这话让燕之轩心中一暖,郑重道:“沈姑娘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助你查明真相,还令堂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轻轻敲响。白芷的声音传来:“小姐,墨影他们回来了。”
“进来。”
墨影和青锋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启禀钦差,燕明德的住所和药铺都已查封。”墨影呈上一叠文书,“这是搜到的书信和账目。另外,在他的密室中发现了这个——”
他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十几包用油纸包好的药粉。
燕之轩上前检查,神色凝重:“是‘无忧散’,而且……是提纯过的。”
沈惊鸿拿起一包,药粉呈淡黄色,细腻如尘,凑近闻有淡淡的甜香:“提纯过的药效更强?”
“强三倍不止。”燕之轩道,“普通‘无忧散’需连续服用一月才能见效,这种提纯过的,只需十日,就能让人产生依赖。而且,一旦停用,会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心悸、盗汗、幻听幻视,生不如死。”
沈惊鸿眼神冰冷:“好狠的手段。”
她翻开搜到的书信,大多是燕明德与一些官员、商人的日常往来,并无特别之处。但其中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墨迹已有些褪色,应是两三年前所写。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药已送至,按方服用,勿问来处。”
落款处,盖着一个印章——篆体的“玄”字。
沈惊鸿盯着那个“玄”字,印章是阳文,线条古朴,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她将印章图案临摹下来,交给墨影:“立刻传书幽冥阁,查这个印章的来历。”
“是。”
这时,青锋又呈上一本小册子:“这是在燕明德药铺的暗格里找到的,上面记录了一些特殊客户的用药情况。”
沈惊鸿接过翻开,第一页就让她瞳孔收缩——
“客户:七殿下萧彻。用药:无忧散(提纯)。频次:每日一次,晚间服用。症状:初期失眠多梦,服药后安睡;三月后,性情渐躁,易怒;半年后,依赖已成,离药则狂。”
“备注:需严格控制剂量,不可让其完全失控。”
后面还有十几页,记载的都是朝中官员,从三品到七品不等,每个人服药的剂量、反应、控制程度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是……”燕之轩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用药控制朝臣的证据!”
沈惊鸿合上册子,眼中寒光凛冽:“燕明德必须活捉。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她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白芷,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出发。”沈惊鸿起身,“燕院判,你也回去准备吧。记住,此行凶险,一切从简。”
“明白。”
众人领命而去。密室里只剩下沈惊鸿一人。
她走到墙边,推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几样东西——母亲留给她的玉佩,父亲送的短剑,还有……一本她前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血书。
血书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但开头几个字还能辨认:“惊鸿,若有机会重来,定要小心……”
后面的话被血迹淹没,看不真切。
沈惊鸿轻轻抚摸着血书,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母亲是被害死的,自己是被药物控制的棋子,整个镇国公府都是别人棋盘上的牺牲品。
这一世,她要掀翻这个棋盘,揪出所有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母亲,”她轻声自语,“女儿一定会为您报仇,为沈家讨回公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萧景渊来了。
“惊鸿,陆路队伍已经准备好了。”萧景渊道,“我调了八十名护卫,十辆马车,阵仗很大,足够吸引注意。”
“辛苦殿下了。”沈惊鸿转身,将血书重新放回暗格,“水路那边,我也安排妥当了。今夜子时,从胥门码头出发。”
萧景渊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惊鸿,一定要小心。若遇危险,不要硬拼,保全自己最重要。”
“我知道。”沈惊鸿微笑,“殿下也是。陆路虽然只是佯攻,但对方若真来劫,必是雷霆一击。您要多加小心。”
“放心。”萧景渊眼中闪过自信,“我虽不如你智计百出,但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这时,林啸匆匆进来:“小姐,顾长青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沈惊鸿挑眉:“带他进来。”
片刻后,顾长青被带了进来。他看起来比前几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完全没了往日的官威。
“罪臣顾长青,叩见钦差大人。”他跪倒在地,声音沙哑。
“顾大人请起。”沈惊鸿示意他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顾长青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磕了三个头:“罪臣该死!罪臣还有一事隐瞒未报!”
“哦?”沈惊鸿神色不变,“何事?”
“是关于……关于燕明德的。”顾长青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三年前,燕明德曾让我帮忙,运送一批药材进京。当时他说是太医院采购的药材,让我借用漕运的渠道,可以省些税银。我……我就答应了。”
“什么药材?”
“我、我不知道。”顾长青摇头,“药材都用木箱封好,外面贴着太医院的封条。燕明德说,这是给宫中贵人用的,不能开箱检查。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安排船运走了。”
沈惊鸿与燕之轩对视一眼,都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一共多少箱?运往哪里?”沈惊鸿追问。
“二十箱,运往京城。”顾长青回忆道,“船到通州码头后,是禁军的人来接的货。当时带队的就是……就是秦岳。”
禁军接货,秦岳亲自带队——这批所谓的“药材”,绝不简单。
“后来呢?”沈惊鸿问,“燕明德有没有再找你运过?”
“有。”顾长青点头,“之后几乎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有一批。每次都是二十箱,都是禁军来接。直到去年年底,才突然停了。”
去年年底,正是萧彻倒台的时间。
沈惊鸿心中一动:“燕明德有没有说过,这批‘药材’是给谁用的?”
顾长青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一次他喝醉了,说漏了嘴……说是给‘那位主子’炼‘长生药’用的。”
长生药?
沈惊鸿想起账册上那些神秘的支出,还有母亲去世前服用的“安神汤”,以及萧彻被控制的记录……这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玄”通过燕明德控制朝臣,用药物操纵人心,同时还在炼制所谓的“长生药”。而炼制这种药所需的“药材”,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大人,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沈惊鸿正色道,“若查实,可算你戴罪立功。”
顾长青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钦差大人!罪臣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送走顾长青后,沈惊鸿陷入沉思。
燕之轩轻声道:“沈姑娘,若我三叔真的在炼‘长生药’,那他所用的‘药材’,恐怕……”
“恐怕是人命。”沈惊鸿接道,声音冰冷,“历朝历代,所谓的‘长生药’,哪个不是用活人试药,甚至用活人做药引?”
她想起前世,萧彻登基后,曾秘密征召大量道士炼丹,还从各地搜罗童男童女入宫。当时朝野就有传言,说皇帝在炼邪术。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这“长生药”的延续。
“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沈惊鸿决然道,“这个‘玄’,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燕之轩点头:“我这就去准备药物和干粮,今夜子时,码头见。”
夜幕降临,苏州城华灯初上。
胥门码头,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静静停靠在角落里。船上没有灯火,与周围喧嚣的货船形成鲜明对比。
子时整,两道身影悄然登船。正是乔装改扮的沈惊鸿和燕之轩。
船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姓陈,是幽冥阁在江南的老人,水性极佳,对运河了如指掌。
“小姐,可以开船了。”陈伯低声道。
沈惊鸿点点头:“出发吧。”
小船缓缓驶离码头,融入夜色之中。河面上薄雾渐起,远处的灯火越来越模糊。
沈惊鸿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苏州城,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一去,前路未卜,凶险重重。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为了母亲,为了沈家,为了那些被药物控制的朝臣,也为了这大胤的江山社稷。
她必须走下去。
船舱内,燕之轩正在检查携带的药物。他将各种解毒丸、伤药、迷香分门别类,又配制了几种应急的药粉。
“燕院判,”沈惊鸿走进船舱,“此行凶险,你其实不必跟我冒险。”
燕之轩抬头,微微一笑:“沈姑娘不是说过吗?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虽只是个太医,但也懂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况且,我三叔犯下如此大罪,于公于私,我都不能置身事外。若能助沈姑娘查明真相,铲除奸佞,也算为燕家赎罪了。”
沈惊鸿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心中涌起暖意:“那就……多谢了。”
小船在运河上平稳行驶,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规律而轻柔。
但沈惊鸿知道,这平静的夜色下,暗流正在涌动。
那个代号“玄”的人,一定已经知道了账册被查获的消息。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
她握紧袖中的短剑,眼中寒光闪烁。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这一世,她沈惊鸿,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