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灵枢那手神乎其技的“淬火裂岩”之法,开采“地核炎髓矿”的效率堪称一日千里。原本预计至少需半月苦功的工程量,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竟只用了短短三日,便已开采出堆积如小山般的暗红色原矿,远远超出了沙锤部落最初的预期。大长老闻讯亲自前来查看,望着那闪烁着熔岩光泽的矿石堆,激动得银白胡须不住颤抖,连声道好。至此,大长老所提两个条件中的第一个——“开采出足够数量的原石”,算是圆满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便是更为关键、也更具挑战的后半部分——熔炼与锻造。
在石锤队长的引领下,张灵枢与阿骨打穿过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走向部落深处。越靠近目的地,空气越发灼热,隐隐传来的不再是开采时的敲击声,而是连绵不绝、如同巨兽咆哮般的风箱轰鸣与沉闷的金属锻打之音。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极其宏伟壮观的地下景象呈现在二人面前。
这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洞窟,其广阔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矿坑。洞窟顶部垂下无数粗大的铁链与滑轨,吊运着通红的金属锭或巨大的模具。洞窟中央,是数十个沿着一条汹涌奔腾的地下岩浆河修建的、如同小型堡垒般的巨型熔炉!这些熔炉以某种耐高温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炉体上铭刻着复杂的符文,此刻正全力运转,炉口喷吐出数丈长的炽白火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恐怖的高温扭曲了空气,连脚下的岩石都烫得难以久立。
数以百计的矮人工匠在此忙碌着。他们大多赤膊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水与烟灰,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号子声、锻锤撞击声、金属淬火的“嗤嗤”声、以及熔炉风箱那永不停歇的咆哮声,交织成一曲充满力量与狂野的工业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熔融金属与汗水混合的灼热气息。
“这边请,张先生,阿骨打兄弟!”石锤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压过震耳欲聋的噪音。他带着二人绕过几个喷吐着烈焰的熔炉,来到一处相对独立、但规模更大的工坊区域。这里由一位胡须几乎垂到膝盖、身材异常魁梧、左眼戴着一只黑色眼罩、但右眼却锐利如鹰的老矮人负责,他便是沙锤部落的首席大匠师——铜须。
“铜须大师!矿石已备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还有张先生的援手!”石锤高声喊道。
铜须大师仅存的右眼扫过张灵枢和阿骨打,尤其在张灵枢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声音洪亮如钟:“好!废话少说,开始!”
熔炼流程立刻有序展开:
1. 筛矿与选矿:首先,矮人工匠们将开采出的原矿进行破碎、筛选,剔除夹杂的普通岩石和品质不佳的部分,只留下那些色泽暗红均匀、蕴含火元波动最强烈的精华矿石块。
2. 粗炼:筛选出的优质矿石被投入一个预热过的巨型坩埚中,然后由数名矮人合力,通过复杂的滑轮组,将坩埚缓缓沉入一个最大的、直接连接着地脉岩浆河的熔炉之中。炉口符文亮起,地脉之火被引导至极致,疯狂舔舐着坩埚。透过观察孔,可以看到坩埚内的矿石在恐怖的高温下逐渐变得通红、软化,最终熔化成粘稠炽亮的岩浆状液体。这个过程主要是为了初步分离矿石中的大部分杂质,形成较为纯净的“炎髓铁水”。
3. 精炼(关键步骤):粗炼后的铁水被倒入一个较小的、但符文更加精密复杂的“精炼炉”中。这里的火焰更为集中和可控。铜须大师亲自操持,加入各种秘制的熔剂,并指挥学徒们有节奏地拉动风箱,控制火候,进一步提纯铁水。然而,当流程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需要将铁水加热到某个极限温度,使其达到最活跃的“灵性沸腾”状态,以便后续锻造时能完美融合其他金属、并烙印符文时——问题出现了。
无论铜须大师如何催动地脉之火,甚至动用了部落珍藏的几块高品质“火焰结晶”增幅火力,那“地核炎髓铁水”也仅仅是变得更加亮白刺眼,表面翻滚加剧,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壁垒,达到理想中的“灵沸”状态。铁水内部那丝精纯而狂暴的火元之力,如同桀骜的野马,始终无法被彻底驯服、激活。
铜须大师抹了把顺着虬结肌肉沟壑流淌、瞬间被高温蒸发的汗水,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期待交织的复杂神色,对张灵枢洪声道:“张先生,看到了吧?地脉之火磅礴稳定,用于熔炼寻常精金玄铁绰绰有余,但面对这秉地心狂暴火元而生的‘地核炎髓’……其性至阳至烈,内核顽固无比,地火虽猛,却失之‘至精至纯’与‘造化灵性’,难以穿透其坚固表壳,触及并唤醒它最深处的本源灵性,无法使其彻底‘苏醒’并达到完美的‘灵沸’状态。这一步若过不去,后续锻造出的胚体,威力将大打折扣,韧性不足,甚至可能蕴含能量反噬的隐患。这……正是需要您出手的地方!”
所有的矮人工匠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沉重的锻锤悬在半空,拉风箱的手臂也定格在原处。目光齐刷刷地越过灼热的空气,聚焦在那位青衫飘拂、 amidst 这片钢铁与火焰炼狱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沉静的人类修士身上。整个喧嚣的工坊,此刻除了熔炉不甘的咆哮与岩浆河奔腾的闷响,竟陷入一种奇异的、充满期盼的寂静。炽白的炉火将他平静的侧脸映照得轮廓分明,也将所有矮人眼中的希冀与疑虑照得一清二楚。他们都见识过张灵枢那神奇火焰的威力,此刻,能否真正征服这顽固的、象征着部落未来的“地核炎髓”,所有的希望,全系于这位神秘访客。
张灵枢微微颔首,缓步走到那精炼炉前,灼热扭曲的气浪扑面而来,却无法让他沉静如水的目光泛起丝毫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