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宝林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失声大吼道。
相比于尉迟宝林，郑闲就要镇定的多。
他不认识刘德文，自然也没有尉迟宝林那般复杂的情绪。
他站在队列最前方，看着这个曾经声名赫赫的雁门郡守，平静说道，“刘郡守，我不管你经历什么，从堂堂抵御蛮夷的民族英雄，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但我要提醒你，确定要拿身后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命，来纳投名状？”
刘德文脸上出现瞬间的挣扎，不过很快被阴翳取代，“竖子休要口出狂言，这句话应该本将对你说才是，难道你要用这数千人的性命，给你陪葬吗？”
郑闲摇了摇头，知道刘德文已经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
只是可惜了他身后那些为国血战沙场的将士。
“尉迟大哥，回来吧！”
尉迟宝林脸上露出挣扎神情。
刘德文决绝的挥了挥手。
同时制止手下将士对尉迟宝林下手。
他即便生出了别的想法，终究还是对尉迟宝林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后辈下不去手。
等尉迟宝林回到郑闲身边。
刘德文显然也知道，郑闲不可能乖乖投降。
举起手中长枪，猛地朝前一挥，“杀！”
“杀！”
身后那两千将士，发出雷鸣呐喊，跟随在刘德文身后，朝郑闲这边杀来。
两军距离相距本就不远，刘德文带领的又都是骑兵。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能杀过来。
段瓒见状，连忙带领手下就要冲杀过去。
却被郑闲挥手拦下。
来不及过多解释。
只听得轰轰轰的巨响响起。
一时间火光冲天。
刘德文带领的两千骑兵，直接在爆炸声中，损失了四分之一还多。
这还不是最凄惨的。
恐怖的爆炸声，直接让那些训练有素的战马受惊。
像无头苍蝇般肆意冲撞。
饶是刘德文带领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依旧无法控制座下的战马。
仅仅瞬间，便乱作一团。
被误伤踩踏者，不知凡几。
两千精锐骑兵，一大半都直接报销了。
就连刘德文，都被掀下马来，如果不是几个亲兵死死用身体护住他，只怕他早就被受到惊吓，四下乱窜的战马给踩死。
郑闲这边，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相比于刘德文带领的两千骑兵，就要好太多太多。
一来，他这边大部分都是刚刚拿起武器的民夫，战马很少。
二来，早在之前，郑闲便命令刘仁愿，带着二十多名禁军，把驮运粮草辎重的马匹的耳朵全部用麻布塞了起来。
再则，双方距离虽近，但终究不是爆炸的中心。
马匹虽然惊慌，但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段瓒身为禁军校尉，曾经也跟随父亲段志玄上过战场。
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提起手中长枪，朝前一指，怒吼道，“杀！”
“杀！”
“杀！”
秦怀玉和程处亮同样带领身后那些民夫，冲杀了出去。
唯有尉迟宝林一人，呆愣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郑闲见状，皱了皱眉头，便要上前，亲自带领他身后的一千多民夫冲杀。
被赶回来的刘仁愿给拦住。
刘仁愿大吼道，“我来！”
他抽出腰间长刀，刀背猛的马背上一抽，“不怕死的，跟在我身后，杀！”
郑闲想了想，也放弃了亲自拼杀的想法。
不过他没有直接后退到安全的地方，而是就坐在战马上，看着不断厮杀的双方。
不得不说，刘德文带领的雁门守军，不愧是常年跟东突厥厮杀的大唐精锐。
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搞得死伤了一半还多。
但在刘德文的指挥下，剩下的六七百将士，很快振作起来。
他们直接放弃了战马，快速结阵，在人数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悍不畏死的发起了反冲锋。
一直到天空泛白，这场大战才终于落下帷幕。
走在满是残肢断臂的土地上，郑闲神情无比的复杂。
这就是战场。
真正的战场。
难怪边关将士看不起那些长安大营中的兵士。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即便军事素养再高，都不能被称作真正的将士。
郑闲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看向前方的老者。
郑闲认识他，正是之前指路的那名老者。
此时老者怀中抱着一个青年，哭的伤心欲绝。
“儿啊，你说你傻不傻，咱们家以后可是要指望你的，为了我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不值得啊！”
“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为啥死的不是老头子我啊！”
“要是我死了，我儿子活着，回家领到那二十亩地，该多好啊！”
刘仁愿这时走过来，低声在郑闲耳边说道，“父子俩，儿子为了救老子，心窝子被捅了一刀，眼瞅着活不成了！”
说这话时，刘仁愿声音低沉，但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作为程知节的亲兵，他在战场上拼杀多年，这样的场景，见的太多太多了。
郑闲默默点头，想到什么，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对着老者说道，“你儿子或许还有救！”
“救？”
老者一怔，悲伤的摇了摇头，“心窝子挨了一刀，神仙难救了，俺知道大人您心善，不过不用折腾了，就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此时，带着一百太医署军医，正在战后治疗的张文仲走了过来，劝说道，“老丈，就让郑大人看看吧，兴许还有救！”
“真的？”
老人灰白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郑闲医术如何他不知道。
但张文仲的医术，他是知道的。
大战还未彻底结束的时候，这位张神医便亲自出手，连着救了好几个在他看来，必死无疑的人。
张文仲肯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郑大人可是我的恩师，我的这些战场急救的手段，都是郑大人教的！”
“求郑大人救救我儿子吧！”
老者直接下跪，对着郑闲连连磕头。
郑闲扶起老者，对张文仲吩咐道，“找人把伤者平抬到那边帐篷里，你带人仔细找找，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送到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