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近桃花岛时,海风里忽然多了几分奇异的香气。
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之气,倒像是某种矿石被太阳晒透后散出的味道,清冽中带着一丝锐利。王宝宝扶着船舷望去,只见前方岛屿轮廓渐显,岛上林木葱郁,却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那些树木的排列,似乎太过规整了些,连枝叶伸展的角度,都像是被人刻意摆弄过。
“快停下!”黄蓉突然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再往前划,就要触礁了!”
船夫吓了一跳,慌忙收桨。王宝宝探头看去,海水明明清澈见底,不见半点礁石的影子,可黄蓉已从船舱里翻出一面小小的青铜镜,对着阳光晃了晃,镜光落在前方海面,竟折射出一片淡淡的红光,红光映照处,海水下赫然藏着密密麻麻的暗礁,犬牙交错,若是船真划过去,定会被撞得粉碎。
“这是我爹爹设的‘子午礁’,”黄蓉收起铜镜,解释道,“每日只有子时和午时,潮水最高的时候,礁石才会被淹没,其余时候走这航线,就是自寻死路。”
她接过船桨,手腕轻转,船身竟贴着暗礁群的缝隙滑了过去。王宝宝看得清楚,那些缝隙窄得仅容一叶扁舟通过,且时刻随着海浪微微移动,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可黄蓉掌舵时,眼神专注而笃定,仿佛那些暗礁的位置、海浪的节奏,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我爹爹最喜奇门遁甲,”穿过暗礁区,黄蓉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这岛上的机关,可比归云庄复杂多了。你瞧那些树。”
王宝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岛上的树林果然透着诡异。明明是向阳的山坡,却有一片林子长得歪歪斜斜,枝叶都朝着阴影里钻;而背阴处的另一片竹林,竹竿竟都朝着太阳的方向倾斜,竹叶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那是‘颠倒林’,”黄蓉道,“看着是路,实则步步是陷阱。你若是顺着树影走,不出三步就会掉进流沙坑;要是想绕开竹林,又会被藤蔓缠上,越挣扎勒得越紧。”
说话间,船已靠岸。踏上沙滩的刹那,王宝宝忽然觉得脚下一沉,仿佛有股吸力从沙子里传来。他刚要运功稳住身形,黄蓉已拉住他的手,将他往左边一带:“别用蛮力!这是‘陷空沙’,你越用力,陷得越快。跟着我的脚印走。”
她的脚步轻盈得像只燕子,每一步都踩在沙滩上不起眼的小石子上。王宝宝跟着她的脚印走,果然没再感觉到吸力。他低头看去,那些小石子的排列竟隐隐构成一个八卦图案,心中不由暗叹——黄药师将奇门之术融入山水草木,当真是巧夺天工。
穿过沙滩,眼前出现一片桃林。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漫天绯红,美得如梦似幻。可王宝宝刚走进林子,就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在前方引路的黄蓉,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移形阵’,”黄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桃树的位置都是按八门遁甲排的,你看着我在前面,其实是阵法让你产生了错觉。要是走不对生门,就算在林子里转上三天三夜,也到不了中心的山庄。”
王宝宝停下脚步,闭目凝神。他没有去看那些桃树,而是用心感受周围的气息。果然,在这片桃林里,气流的走向十分奇特,时而湍急如箭,时而凝滞如潭,显然是被阵法引导所致。而黄蓉走过的地方,气流总是最为平缓的——那便是生门的方向。
“看来你也懂些阵法?”黄蓉见他步履渐稳,不再需要刻意跟随自己的脚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略知一二。”王宝宝睁开眼,笑道,“不过比起黄前辈的手笔,还差得远。”
黄蓉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算你有眼光。前面就是试剑亭了,过了那里,才算真正进了我家。”
她转身向前走去,红色的裙摆在漫天桃花中格外醒目。王宝宝望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这片步步玄机的岛屿,忽然明白——桃花岛的机关,从来都不是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黄药师为懂他之人,设下的一场有趣的考验。
而他与黄蓉,正一步步穿过这场考验,向着那座神秘的山庄,以及那位传奇的东邪,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