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那道贯穿门缝的裂痕,如同悬在洪荒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紫黑色的归墟魔气从裂痕中喷涌而出,污染着东海海域,甚至开始向陆地蔓延。
三清、女娲、接引等圣人日夜轮值,以圣人本源为燃料,勉强维持着封印最后的完整。但所有人都知道,封印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月。
这是洪荒最后的时间窗口。
碧游宫中,玄微的闭关密室内,终始道种正悬浮在半空,灰金色的心脏纹路剧烈跳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玄奥的终始轮回韵律。
玄微盘坐在道种对面,双手结印,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在尝试与道种深处那个神秘身影沟通——那个与他容貌相似、却更加古老的存在。
自从记忆圣殿归来后,道种就出现了这种异变。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甚至偶尔会主动传递意念,但总是断断续续,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屏障。
“你究竟是谁?”玄微将神念探入道种深处,试图直接询问。
道种内,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间。空间中央,那道身影背对着他,盘坐在一朵终始轮回金莲上。
“我是你……也不是你。”身影没有回头,声音却直接响起,“我是归墟之心上一任执掌者的……残念。”
上一任执掌者?
玄微心中一震:“归墟之心曾被谁执掌过?”
“许多存在。”身影缓缓道,“归墟之心是归墟本源的具现,每个纪元都会择主。但在上一个纪元,它被……归墟主宰强行夺走了。”
他顿了顿,声音中透出复杂的情绪:“归墟主宰本名‘终’,是归墟本源孕育的第一位生灵,天生执掌终结权柄。但祂不满足于此,祂想要彻底掌控归墟,让一切终结都遵循祂的意志。”
“于是祂夺取了归墟之心,试图将其改造成‘终结之心’,抹除其中新生的部分。这导致了归墟失衡,终结压过新生,无数世界提前迎来终末。”
“那场改造也毁了我。”身影叹息,“我身为执掌者,真灵与归墟之心绑定,在改造过程中几乎被彻底磨灭。只剩这缕残念,藏在归墟之心最核心的碎片中,随它一同崩碎、流散。”
玄微明白了:“所以你随着归墟之心的碎片,来到了洪荒,融入了终始轮回鼎?”
“是。”身影终于转过身,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张与玄微有九分相似的面孔,只是更加沧桑,眼中沉淀着亿万年的时光。他穿着古朴的灰金色道袍,袍身上绣着终始轮回的图腾。
“你……”玄微看着这张脸,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感受到了么?”身影微笑,“我们本就有缘。你的灵魂波长与归墟之心完美契合,这是亿万年难遇的巧合。所以我选择你,作为归墟之心的继承者,也作为……我的传人。”
他抬手,一道灰金色的光芒没入玄微眉心。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玄微识海——那是归墟之心完整的传承,是终始轮回大道的终极奥秘,更是……对抗归墟主宰的方法。
“归墟主宰虽强,但祂有一个致命弱点。”身影缓缓道,“祂的真身与归墟本源绑定,一旦离开归墟核心,实力会下降三成。这就是为什么祂要降临洪荒,而非直接在归墟中解决你——因为在归墟中,祂反而不敢全力出手,怕波及归墟本源,影响祂的改造计划。”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祂降临洪荒、与圣人们大战时,潜入归墟核心,将归墟之心重归原位,恢复终始平衡。届时,归墟本源将自行排斥归墟主宰,祂的实力会暴跌,甚至……可能被归墟本源反噬,彻底陨落。”
玄微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既震撼又沉重。
震撼的是,原来归墟主宰并非无敌,祂也有弱点;沉重的是,这个计划的风险依旧极高——潜入归墟核心,在归墟主宰的老巢做手脚,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
“成功的概率有多少?”玄微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身影沉默片刻,道:“若一切顺利,约四成。但……”
他看向玄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你必须做好失败的准备。因为归墟主宰很可能……也预见到了这个可能。”
“什么意思?”
“归墟之心崩碎后,祂一直在收集碎片。”身影道,“你的终始道种,是最大的核心碎片。祂之所以急着降临洪荒,除了要夺取它,可能也是在……引你入瓮。”
“你是说,祂故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去归墟核心,然后……一网打尽?”玄微瞳孔骤缩。
“不无可能。”身影点头,“所以你需要后手,需要……不止一套计划。”
玄微陷入沉思。
许久,他缓缓抬头:“我有一个想法……”
他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出。
身影听完,眼中闪过赞赏:“胆大,但可行。不过执行这个计划,你需要……帮手。真正信得过、且有能力在归墟核心中生存的帮手。”
“塔萨达尔、铁腕他们可以么?”玄微问。
“归墟遗民?他们熟悉归墟环境,确实是最佳人选。”身影沉吟,“但还不够。你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替你承受归墟本源反噬的‘替身’。”
“替身?”
“归还归墟之心的过程,会引发归墟本源剧烈震荡,首当其冲者必遭反噬。”身影解释,“你需要一个能替你承受这股反噬的存在,为你争取完成仪式的时间。”
玄微皱眉:“这样的替身……哪里找?”
“或许……有一个。”身影意味深长地看向玄微,“但你未必愿意。”
“谁?”
“你体内的……寂灭真主残念。”
玄微浑身一震。
寂灭真主,那个绝望的自己,那个被归墟主宰侵蚀的残魂。
“他还在我体内?”玄微难以置信。
“从未离开。”身影道,“当年寂灭真主将终结之鼎交给你后,残魂并未消散,而是潜入了你的真灵深处,等待复生的机会。归墟主宰正是通过他,才一直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玄微脸色难看:“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归墟主宰的监视下?”
“可以这么说。”身影点头,“但这也是机会。寂灭真主虽被侵蚀,但他毕竟是你的一部分,对你的执念极深。若能唤醒他真正的意识,或许……他会愿意做那个替身。”
“唤醒?”玄微苦笑,“他被归墟主宰侵蚀了那么久,还有自我意识么?”
“试试便知。”身影抬手,一道灰金色的符文飞出,“此乃‘终始净魂咒’,可净化归墟侵蚀,唤醒本我。但过程极为痛苦,且一旦失败,寂灭真主残魂可能彻底消散,连带着你的部分真灵也会受损。”
玄微看着那道符文,沉默片刻,最终咬牙:“试!”
他接过符文,按照身影的指引,将神念沉入真灵最深处。
那里,有一片被紫黑色魔气笼罩的区域,区域中心,一道模糊的身影蜷缩着,正是寂灭真主残魂。
此刻的寂灭真主,已非当初在寂灭宫殿时的模样。他的身形更加虚幻,周身魔气缭绕,双目紧闭,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显然在与归墟主宰的控制做最后的挣扎。
“寂灭。”玄微轻声呼唤。
残魂微微一颤,却没有睁眼。
玄微不再犹豫,催动终始净魂咒。
灰金色的符文化作无数光点,如同春雨般洒落在寂灭真主身上。
嗤嗤嗤——!
紫黑色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开始剧烈蒸腾、消散。寂灭真主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虚幻的面容扭曲到极致。
“坚持住!”玄微咬牙,继续催动符文。
净化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紫黑色的魔气被净化殆尽,寂灭真主残魂重新显露出原本的灰金色光泽。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迷茫,接着是清明,最后……化为释然。
“你来了。”寂灭真主看着玄微,声音沙哑。
“你醒了。”玄微心中复杂。
“我一直醒着,只是……被压制了。”寂灭真主苦笑,“归墟主宰想把我彻底变成祂的傀儡,但我毕竟是你的一部分,没那么容易屈服。”
他顿了顿,看向玄微:“你净化我,是想让我做替身,对吧?”
玄微一愣:“你知道?”
“我能感知到你的想法。”寂灭真主道,“毕竟,我们本是一体。”
他站起身,虽然只是残魂状态,但那股属于“终始道体”的气息依旧存在:“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玄微将计划全盘托出。
寂灭真主听完,沉默许久,最终笑了:“不错的计划。用我这个早已该死的残魂,换你和洪荒一线生机……值得。”
“你愿意?”玄微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为什么不呢?”寂灭真主反问,“我本就是绝望的化身,本该随着绝望一同消散。能在这最后时刻,为‘希望’做点什么……也算是赎罪了。”
他看向玄微,眼中闪过羡慕,也闪过祝福:“好好活下去,玄微。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玄微眼眶微红:“谢谢。”
“别急着谢。”寂灭真主摆手,“我还有条件。”
“你说。”
“第一,替我照顾好玄冥。那孩子虽叫我爹爹,但其实……更像我的女儿。”
“第二,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开辟了新秩序,替我立块碑,不用写名字,就刻两个字:归乡。”
“第三……”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微弱:“若有可能……告诉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寂灭……从未恨过截教。”
玄微重重点头:“我答应你。”
寂灭真主笑了,笑容纯净如初生的婴儿。
下一刻,他的残魂开始燃烧,化作一道灰金色的火焰,没入玄微体内。
“记住,归还归墟之心时,以我为引,我可替你承受三息反噬。三息……足够你完成仪式了。”
声音渐远,直至消失。
玄微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那是寂灭真主燃烧残魂后留下的“终始之火”,也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准备好了么?”道种中,身影问道。
玄微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那么,出发吧。时间……不多了。”
玄微睁开眼,退出道种空间。
密室中,终始道种的跳动已趋于平稳,但那枚灰金色的心脏纹路,此刻却多了一丝……悲壮的气息。
他推门而出。
门外,多宝道人正焦急等待。
“小师弟,你可算出关了!”多宝迎上来,“归墟之门的封印……最多还能撑七天!”
七天!
比预想的还要短!
玄微面色一凝:“其他圣人呢?”
“都在东海之滨,做最后准备。”多宝道,“遗民们也在加紧磨合,但时间太紧,恐怕……”
“够了。”玄微打断,“师兄,召集所有潜入小队成员,我们……提前行动。”
“提前?”多宝一愣,“归墟主宰还没降临……”
“正因祂还没降临,我们才有机会潜入。”玄微道,“一旦祂真身降临,归墟核心的戒备会提到最高,那时就晚了。”
多宝明白了:“你想在决战前,先把归墟之心归还?”
“是。”玄微点头,“这样,等归墟主宰降临洪荒时,祂会发现自己与归墟本源的联系正在减弱,实力会进一步下降,为我们争取更多胜算。”
“但风险也更大。”多宝担忧。
“所以需要师兄你坐镇洪荒。”玄微道,“若我失败……至少还有你们。”
多宝看着玄微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最终重重点头:“一切小心。”
半日后,潜入小队在碧游宫秘密集结。
成员包括玄微本人,以及五位遗民首领:塔萨达尔(星灵族)、铁腕(铁心族)、炎烬(元素族火焰领主)、灵枢(灵能族心灵大师)、母皇(虫族母巢意识的人形态)。
六人,将深入归墟核心,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此行凶险,诸位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玄微环视五人。
塔萨达尔第三只眼闪烁:“星灵族从不退缩。”
铁腕核心齿轮旋转:“铁心遗民,已无退路。”
炎烬周身火焰升腾:“元素族宁愿在火焰中重生。”
灵枢精神波动平稳:“灵能族与你同在。”
母皇发出沙哑的笑声:“虫族……最擅长绝境求生。”
“好。”玄微不再多言,抬手撕开通往归墟的通道,“出发。”
六人踏入通道,消失在碧游宫中。
而此刻,东海之滨,归墟之门的封印,终于到了极限。
咔嚓——!
一声脆响,封印彻底崩碎!
紫黑色的归墟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中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方圆千里的海域!
门内,传来归墟主宰震天的咆哮:
“洪荒……本座……来了!”
一只覆盖着世界残骸的巨手,从门中缓缓探出。
真正的终末之战,拉开了序幕。
而在归墟深处,玄微六人刚刚踏出通道,就感应到了那股来自归墟核心的恐怖威压。
以及……一个早已等候在此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星辰袍、头戴冠冕的威严存在,周身散发着与归墟主宰同源、却更加古老的气息。
祂看着玄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等你很久了……归墟之心的继承者。”
“或者说……我亲爱的……弟弟?”
封印崩溃,归墟主宰真身降临!玄微提前潜入归墟核心,却遭遇神秘存在阻拦,对方竟称他为“弟弟”?这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洪荒所有圣人与归墟遗民联军,已与归墟主宰的巨手展开血战。多宝道人手持戮仙剑灵,看着那扇彻底洞开的归墟之门,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门后,似乎不止归墟主宰一个。
(光茧状态:终始道体融合度99%……归墟之心权柄觉醒度90%……警告:检测到第二股超越圣人的归墟气息,身份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