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鸦儿胡同的青砖灰瓦上,给凛冽的北风添了几分暖意。周大生站在四合院门口,看着秦淮茹拿着烫金的入职通知单走过来,眉眼间带着几分雀跃,又藏着些许局促。
“厂长,手续都办好了,谭处长说,让我下周一去库房报到,活儿很轻松,就是登记入库出库的账目。”秦淮茹攥着通知单,手指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工资也定下来了,比轧钢厂还高五块呢!”
周大生点点头,目光掠过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又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小当和槐花。两个姑娘穿着打补丁的旧衣裳,头发枯黄,小手冻得通红,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外的吉普车。
“入职了是好事,往后踏踏实实干活,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周大生笑了笑,转身拉开吉普车的车门,“上车,带你们去供销社转转。”
秦淮茹愣了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厂长,太麻烦你了,我们不用买东西的。”
“瞧你说的。”周大生佯作不悦地挑眉,“刚净身出户,家里什么都缺,孩子们也该添几件新衣裳了。再说了,上班总不能穿着旧衣裳去,让人看了笑话。”
小当和槐花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怯生生地看向母亲。秦淮茹看着两个女儿期盼的眼神,心里一暖,终究是没再推辞,带着孩子们上了车。
吉普车一路驶到王府井的供销社,刚停稳,就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货架上摆着各色布匹、衣裳、日用品,琳琅满目。
周大生带着三人径直走到女装区,指着挂着的几款棉袄和斜纹布裤子,对售货员说:“同志,把这几款都拿下来,给这位同志和两个小姑娘试试。”
售货员麻利地取下衣裳,秦淮茹看着那些崭新的布料,心疼得直摆手:“厂长,太贵了,真的不用买这么多。”
“钱的事你不用管。”周大生打断她的话,又看向小当和槐花,“你们自己挑,喜欢什么颜色就试什么颜色。”
小当和槐花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槐花挑了一件粉色的棉袄,小当选了一件蓝色的,两人钻进试衣间,不多时就穿着新衣裳出来,脸上满是欢喜,连带着眉眼都亮堂了不少。
周大生看着她们,满意地点头:“好看,就买这两件。”
他又给秦淮茹挑了两件藏青色的棉袄和几条裤子,都是耐穿又体面的款式。付了钱,又带着她们去了鞋帽区,给三人各买了一双棉鞋,鞋底厚实,踩着暖和。
路过化妆品柜台时,周大生看着货架上的雪花膏、发夹头绳,又挑了几样:“这个雪花膏抹脸,冬天不皴裂;发夹头绳给孩子们扎头发,女孩子家,就得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秦淮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眶又红了。自从和贾张氏分家,她就没给孩子们买过一件新东西,如今周大生这般体贴,让她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厂长,您对我们娘仨,真是太好了……”她哽咽着,话没说完,就被周大生打断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周大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说,“走,回去,晚上让娄小娥给你们炖肉吃。”
吉普车满载着新衣裳和欢声笑语,驶回了鸦儿胡同的四合院。
晚饭格外丰盛,娄小娥炖了一大锅狍子肉,汤鲜肉嫩,谭玉容蒸了白面馒头,还炒了几个青菜。小当和槐花吃得满嘴是油,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秦淮茹看着孩子们,又看向坐在主位的周大生,心里的感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眶里的湿润。
饭后,沈书瑶领着母女三人去了西厢的房间。新铺的被褥晒过太阳,带着暖洋洋的味道,桌上还摆着周大生买的雪花膏和发夹。小当和槐花兴奋地试戴发夹,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快乐的小麻雀。
秦淮茹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心里安定得不像话。她帮着女儿们洗漱完毕,哄她们睡下,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院子里。
夜色渐深,四合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周大生正坐在石凳上抽烟,看见她出来,招了招手:“过来坐会儿。”
秦淮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厂长,今天谢谢你,花了那么多钱。”
“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周大生掐灭烟蒂,转头看着她,月光下,她的侧脸柔和,眉眼间带着几分憔悴,却又透着一股子韧劲,“往后好好过日子,别辜负了自己,也别辜负了孩子。”
秦淮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里的温柔和笃定,让她心里一颤,积攒了许久的委屈、惶恐、感激,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
周大生看着她落泪,心里也软了。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秦淮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靠在他的胸膛上,肩膀微微耸动,哭声压抑而委屈,又带着几分释然。
夜风吹过,带着院子里的腊梅香。周大生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西厢的房间里,小当和槐花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槐花听见隔壁传来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哭,又像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梦里,是新衣裳的粉色,和雪花膏甜甜的香味。
四合院的暖夜,漫长而温柔。秦淮茹靠在周大生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