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限基金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本·柯林斯觉得全身发冷。
“你要做空光环基因？”
本盯着林清风，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Leo，你是认真的吗？”
“我们昨天才为了保住30美金的防线拼尽全力。”
“现在你要调转枪口，去攻击我们自己守护的阵地？”
本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在房间里来回转圈，双手抓着头发。
“这是背叛！”
“李维博士刚刚信任你，你就准备在他背后捅刀子？”
“如果我们现在做空，光环基因的股价会直接崩盘，卡特·安德森会大获全胜！”
林清风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那支签字笔，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谁说我们要帮卡特赢？”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
擦掉了上面复杂的对冲模型，只画了一条向下的曲线。
然后在曲线的底端，画了一个红色的箭头，直指上方。
“这叫‘反向做空’。”
林清风的声音很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本的神经上。
“卡特想要光环基因的尸体。”
“我们就给他一具尸体。”
“李维博士会配合我们。”
“今天下午，市场会流出一条‘内部消息’——李维因为家庭财务危机，被迫接受秃鹫资本的收购方案，并准备在二级市场大举减持套现。”
本停下了脚步，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假消息？”
“但这属于市场操纵！证监会，会把我们抓起来的！”
“不，这不是假消息。”
林清风看着本的眼睛。
“这是‘意向泄露’。”
“李维确实有减持的‘意向’，只不过这个意向，只会被卡特安插在光环基因内部的线人听到。”
“当卡特知道李维准备投降，他会怎么做？”
本的脑子转得飞快，作为交易员的直觉让他立刻给出了答案：
“他会狂喜。”
“他会为了压低收购成本，疯狂借入股票砸盘，要在李维正式公告前，把股价打压到地板上。”
“正确。”
林清风在白板的那条下跌曲线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股价暴跌，意味着看跌期权的价格会暴涨。”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疯狂砸盘的时候，买入这些看跌期权。”
“让卡特·安德森，亲自为我们这一波做空利润买单。”
本看着白板，呼吸急促起来。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这不仅是在刀尖上跳舞，这是在刀尖上进行高难度的体操动作。
“那……之后呢？”本问。
“股价跌下去了，公司不就完了吗？”
“那就看李维博士的表演了。”
林清风放下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准备干活。”
“好戏还有一个小时开场。”
……
曼哈顿中城，秃鹫资本总部。
卡特·安德森正在修剪一支昂贵的古巴雪茄。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他在光环基因法务部买通的内线打来的。
“老板，确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一股急切。
“李维刚才让法务部起草股权转让协议，并且填了一份提交给证监会的‘144表格’（高管减持申报表）。”
“他撑不住了。”
卡特剪断了雪茄头，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
“很好。”
他挂断电话，按下了通往交易室的对讲机按钮。
“所有人听着。”
“把我们要死不活的猎物送上路。”
“借入所有能借到的光环基因股票，不计成本，给我砸。”
“我要在收盘前看到股价跌破20美金。”
“我要让李维那个老东西跪着求我收购。”
……
下午两点。
原本在30美金附近横盘震荡的光环基因，突然遭遇了巨大的抛压。
大单。
全是几万股、十几万股的卖单，密集地砸向买盘队列。
29.50。
28.80。
27.10。
K线图上出现了一根极长的大阴线，恐慌情绪在散户中蔓延。
社交媒体上谣言四起：
“光环基因创始人跑路！”
“临床试验彻底失败！”
“秃鹫资本即将低价接盘！”
象限基金的交易室里。
本·柯林斯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但这回不是买入正股，而是在疯狂扫货虚值看跌期权。
“25美金的put，买入！”
“22美金的put，加仓！”
屏幕上的浮动盈亏数字由绿转红，又迅速翻红飙升。
因为股价跌得太快，他们买入的看跌期权价值正在以几何级数暴增。
“股价跌破25了！”
本大喊，声音发紧。
“Leo！我们的看跌期权盈利已经超过四十万美金了！还要加吗？”
林清风盯着屏幕，看着成交量那根柱子疯狂拔高。
那是卡特在不顾一切地倾泻筹码。
“再等等。”林清风冷冷地说。
“23美金了！散户在踩踏出逃！”
本的手心全是汗。
“Leo！再不平仓，一旦李维那边出岔子，我们会死得很惨！”
“平仓。”
林清风下达了指令。
本几乎是砸向了那个回车键。
所有的看跌期权在短短几十秒内全部抛出。
因为卡特还在疯狂做空，市场对看跌期权的需求极高，他们的单子瞬间被吞没。
账户余额跳动了一下。
本瘫软在椅子上，看着那个数字。
“六十二万美金……”
他喃喃自语。
“我们用卡特砸盘的力度，在他身上割下来六十二万美金的肉。”
林清风没有看余额。
他拿出一张预先填好的境外汇款单，递给本。
“把这笔钱，立刻，全部，转入这个信托账户。”
本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收款方：
李晓明医疗专项信托基金。
“这是……”
“这是卡特·安德森先生，为李维博士的儿子，支付的第一笔治疗费。”林清风说。
……
下午三点。
光环基因的股价已经被砸到了21.8美金，距离腰斩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卡特·安德森准备开香槟庆祝胜利的时候，就在所有散户绝望割肉的时候。
光环基因的官网直播间，突然亮起。
李维博士出现在画面中。
他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刮了胡子。
虽然看起来依然消瘦，但眼神里那种灰败的死气已经消失了。
“我是李维。”
他的声音通过网络传遍了每一个关注这只股票的终端。
卡特·安德森手里的香槟杯停在半空。
“这一刻，我本该宣布光环基因接受秃鹫资本的收购要约。”
李维对着镜头，拿出一份文件——那是卡特给他的“魔鬼协议”。
嘶啦——
他在镜头前，将那份协议撕成了两半。
“但我拒绝。”
“我不仅拒绝，我还要向所有股东通报一个好消息。”
“就在十分钟前，我们收到了一笔来自匿名投资者的六十二万美金定向捐赠。”
“这笔资金将作为种子基金，专项用于重启被某些恶意资本阻挠的临床试验。”
“另外，我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近期针对光环基因的一系列做空行为，存在明显的操纵痕迹。”
“我已经正式向证监会提交了举报材料。”
“光环基因，非卖品。”
直播信号切断。
那一刻，整个市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寂静被打破。
那些刚刚卖出的散户疯了。
那些还在做空的机构傻了。
买单。
无穷无尽的买单，数量庞大，涌了回来。
22美金。
25美金。
28美金。
30美金！
原本被卡特借出来砸盘的那些股票，现在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他手里握着巨量的空单，而股价正在垂直起飞。
秃鹫资本的交易室里，警报声凄厉地响成一片。
“老板！在此之前借入的股票必须归还！但是市面上没有卖单了！”
“那是轧空！我们被轧空了！”
卡特·安德森死死盯着屏幕。
那个撕毁协议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六十二万美金。
那个数字让他觉得异常刺眼。
就在几分钟前，他的风控部门报告说，有一股资金在做空过程中精准获利，金额大约就是六十万上下。
他突然明白了。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手里的高脚杯“啪”的一声被捏碎，玻璃渣刺进了掌心，鲜血淋漓。
那是他的钱。
对方拿着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喂饱了李维这头狼，然后让这头狼回头咬断了他的喉咙。
象限基金办公室。
本·柯林斯看着屏幕上那根直冲云霄的大阳线，又看了看转账成功的凭证。
“这也行……”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重塑。
林清风看着窗外的大雪。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谢谢。】
林清风没有回复，删掉了短信。
“本，”
他转过身，拿起外套。
“还没结束。”
“卡特受伤了，但他还没死。”
“这六十万只是让他疼一下。接下来，我们要让他把这些年吞进去的血肉，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本·柯林斯这次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不可能。
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打开了一个新的代码窗口。
“说吧，Leo，下一个目标是哪？”
林清风指了指屏幕上秃鹫资本重仓持有的另一只医药股。
“把火烧到他的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