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的震动,压过了水壶的声响。
那部黑色的卫星电话第一次亮起了屏幕。
林清风拿过电话。
屏幕上只有一行经过加密处理的绿色字符,正在进行倒数。
【30】
【29】
【目标:光环基因。纳斯达克上市公司。】
【警报级别:红色。】
【[一串乱码]】
倒数计时归零。
屏幕上的所有文字连同那个链接都变成了一堆混乱的像素点,然后彻底消失。
阅后即焚。
水还在沸腾。
泡面还摆在桌上。
林清风的食欲消失了。
他点开笔记本电脑,在浏览器中输入了那串刚刚记下的乱码链接。
回车。
一个需要三层秘钥验证的加密云盘界面跳了出来。
他根据在皓月资本时接受过的加密通讯协议,依次输入了自己都快要遗忘的个人密钥、任务组通用密钥,以及二师姐苏决名字的拼音缩写。
验证通过。
一个大小为2Gb的压缩文件开始下载。
他花了一夜时间。
当东方的天空泛白,纽约的街道还未完全苏醒时,他看完了所有资料。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关掉了电脑。
地下室里重归黑暗与安静。
他终于明白了师门给他的这个S级任务到底是什么。
也明白了“畏罪潜逃”这四个字的真正分量。
光环基因。
一家由三位顶尖华人科学家在波士顿创立的基因编辑公司。
其核心技术是一种名为“cRISpR-cas13d”的全新RNA单碱基编辑系统。
这份技术报告林清风看懂了七成。
他不是生物学家,但他看得懂这份技术的价值。
东方远洋的专利能够打开一个巨大的市场,而光环基因的这项技术是构建起未来整个医疗产业的核心。
它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并且能被应用在军事领域的战略级技术。
而现在,光环基因即将被摧毁。
一家名为“秃鹫资本”的华尔街对冲基金已经盯上了光环基因。
资料里详细记录了“秃鹫资本”的战绩。
他们的操盘手法简单、粗暴,却有效到了极点。
第一步:利用资金优势,在市场上建立庞大的空头仓位。
第二步:发布一份看似详尽、实则充满恶意揣测和数据扭曲的做空报告,攻击目标公司的技术造假、财务欺诈。
第三步:利用报告引发市场恐慌,股价暴跌。同时,资助一些小股东,在美国发起集体诉讼,用漫长的法律程序拖垮公司的现金流。
第四步:在公司濒临破产时,以“债务重组”或“资产收购”的名义,用不到百分之一的成本将公司的核心专利和技术收入囊中。
资料最后一页用红字标注了一行信息:秃鹫资本的创始人与鹰国军方背景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关系密切。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商业攻击。
这是一场针对顶尖科技的掠夺。
师门的目的很明确。
他们不能动用任何官方力量,不能让任何机构下场干预,以免将这次商业攻击升级为两个大国之间的直接对抗。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在明面上不存在的人。
一个在官方记录里已经“死亡”或“失踪”的人。
一个精通金融规则,手段又足够凶狠,能够以市场参与者的身份,在规则之内去对抗另一个不讲规则的顶级掠食者。
一个完美的,任务完成后就可以被抛弃的人。
林清风就是这个人选。
他懂了。
他必须赢。
但不能以“皓月资本”或者任何带有华夏背景的身份去赢。
他只能是Leo Lin,一个在纽约地下室里做日内短线的鹰国散户。
“你的手段太极端,要么伤到别人,要么伤到自己。”
二师姐苏决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这一次,师门就是要用他的“极端”,去对付另一个“极端”。
用他的极端手段去粉碎秃鹫资本的图谋。
林清风睁开眼,重新打开电脑,登录了他的盈透证券账户。
账户余额:101万3450美金。
这是他这几天不眠不休,进行上千次高频交易,从市场里一点点抠出来的利润。
一万三千多美金。
在动辄调动数十亿资金的“秃鹫资本”面前,这点钱根本无足轻重。
而他的战场也不在纽约。
“秃鹫资本”的攻击核心是做空报告和法律诉讼。
而光环基因的总部、实验室、三位创始人,以及即将爆发的舆论风暴和法律纠纷的中心全都在一个地方。
波士顿。
他必须去那里。
纽约的股票市场,只是这场对抗的次要战场。
真正的决战,在波士顿的办公室、法庭和实验室里。
他需要调动起一股更庞大的力量。
用这一百万美金去获取足以和“秃鹫资本”抗衡的力量。
他关掉交易软件,打开了一个订票网站。
纽约到波士顿,灰狗巴士,单程票25美金。
他用Leo Lin的身份信息订了最近的一班车。
两个小时后出发。
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就够了。
主机和显示器带不走。
他把硬盘拆了下来,放进背包。
里面有他分析的所有数据。
那部卫星电话,他贴身放好。
电热锅、泡面、行李箱里换洗的衣物……他看都没看一眼。
这些东西,从买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长用。
他拧开了地下室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外面街道的喧嚣涌了进来。
他正要迈步出去。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
苏小琳。
她也在波士顿。
在那个便利店里做着夜班店员。
去波士顿是去执行一个九死一生的S级任务。
可他的心里,却因为这个地名,生出了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
师门要他成为一个没有感情、只懂执行的人。
但他,却割舍不掉对那个人的思念。
他站在地下室的门口。
一边是严酷的任务指令,一边是无法割舍的牵挂。
现在,他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