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股开市钟声敲响。
皓月资本，交易一部。
“指令执行，开始吸筹。”
陈峰的声音穿过键盘敲击声，命令被下达到每个交易员的终端。
“可是经理，”一个高级交易员犹豫地问，“这个盘口，不像是自然交易。”
“别问，执行。”
陈峰盯着主屏幕。
“第一批，五百万，拆分成五十单，打进去。”
“是！”
命令被迅速执行，数十个交易员眼前的屏幕上，同时弹出了“赫利俄斯制药”的交易界面。
无数买单开始涌入。
辉煌豪园的公寓内。
林清风也在同步操作。
他账户里的三千多万港币，分批次、小额度地买入赫利俄斯制药。
股价的K线图上，绿色的买盘线条开始向上移动。
开盘十分钟，成交量放大，股价从120港币，被推高至122.5港币。
这一切，都被市场的另一方捕捉到了。
中环，长江集团中心顶楼。
一间极简风格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着定制白衬衫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六联屏。
他就是“秃鹫基金”在港岛的负责人，华尔街人称“空炮”。
“有点意思。”
空炮端起手冲咖啡，看着赫利俄斯盘面上那些接连不断的小额买单。
“被人盯上了。”
他的助理在一旁报告：“舆论场也出现了变化，‘先锋传媒’旗下的所有渠道，都在为赫利俄斯发布正面报道，稿件质量非常高。”
“先锋传媒？专门替皓月资本发声的。”
空炮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看来不是小角色。”
“需要调整策略吗，先生？”
“不需要。”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
“放出b计划的材料。”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
“先生，b计划的材料是伪造的，一旦被证实，对我们的声誉……”
空炮打断了助理的话：“那就让它无法被证实。”
“市场需要的是情绪，不是真相。”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执行命令，把股价砸穿。”
“是。”
上午十点整。
一篇署名为“赫利俄斯离职研究员”的爆料信，通过数个财经专栏和社交媒体大V的账号，同步发出。
信中用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揭露”了奥希替尼三期临床试验中，存在“样本污染”和“数据修饰”的“严重瑕疵”。
这封所谓的“内部邮件”发布后，市场出现恐慌性抛售。
“赫利俄斯制药”的股价K线图上，一根巨大的红色柱体向下延伸。
122.5……
120……
115……
抛盘数量巨大，买盘根本无法承接。
皓月资本，交易一部作战室。
风险警报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经理！股价跌破118！我们的第一个支撑位被击穿了！”
“抛压太大了！接不住！”
“浮亏已经超过三百万港币！还在扩大！”
陈峰站在主屏幕前，看着那根下跌的红线，脸色很难看。
他抓起麦克风，声音沙哑地命令：“慌什么！顶住！按计划继续吸筹！”
但他心里明白，这种规模的恐慌性抛售，依靠他们目前投入的资金，根本无法对抗。
辉煌豪园。
林清风的公寓里，daniel、阿力和辉仔三人也在，他们是陈峰派来协助林清风的。
“清风！不行了！”
daniel指着屏幕上那个红色的亏损数字，-5,280,000 hKd。
“浮亏已经超过五百万了！再不止损，我们就要爆仓了！”
阿力的额头上全是汗：“这不是技术性调整，是信誉危机！市场不相信赫利俄斯了！”
辉仔推了推眼镜：“‘先锋传媒’那边也反馈，他们的正面报道被完全压制，所有评论区里全是‘数据造假’的言论。”
“林清风，你倒是说句话！”daniel的音量提高了。
林清风没有看那个亏损数字，他打开了病友论坛的网页。
置顶的几个帖子，标题都变成了：
【完了！赫利俄斯数据造假上新闻了！是不是骗子公司？】
【药都吃了一半了，现在说数据是假的？】
整个论坛，都是类似的绝望言论。
他用鼠标滚轮向下滑动，找到了那个熟悉的Id。
【向日葵】：“‘摆渡人’先生，你在吗？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那一行字，每一个标点，都表达出提问者的无助。
林清风关掉交易软件的界面，把论坛窗口放大到整个屏幕。
“辉仔，把‘天眼’里关于奥希替尼研究的原始论文、FdA的审批文件、所有阶段的临床数据，全部调出来。”
“清风，现在是看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得想办法应对盘面啊！”辉仔急道。
“调出来。”林清风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辉仔不敢再多问，赶忙在另一台终端上操作起来。
一份份原始的英文数据报告，出现在林清风面前。
他没有理会身后daniel他们焦急的讨论声，重新点开“向日葵”那篇帖子的回复框。
他没有先安抚对方，而是开始敲击键盘。
“楼主，关于你看到的‘内部邮件’，我刚花了点时间，帮你做了个分析。”
“第一，指控的‘样本污染’。”
“邮件声称发生在亚洲区域的临床中心。”
“但我查阅了赫利俄斯向港交所提交的S-1文件附录，FLAURA研究的亚洲区样本处理，由科文斯中心实验室负责，其操作流程受FdA飞行检查监管，单一个‘离职研究员’，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核心样本池。”
“第二，指控的‘数据修饰’。”
“邮件中提到的pFS数据曲线过于平滑。这是外行的说法。”
“奥希替尼作为三代靶向药，优势就在于对t790m突变患者的长期有效性，这必然导致其pFS曲线在后期呈现一个长拖尾的平台期。”
“这不是瑕疵，反而是药效强大的证明。”
“第三，邮件的发送时间戳。”
“我分析了邮件源码，伪造的时间是美东时间凌晨三点。”
“一个药企的研究员，不会在这个时间，用私人邮箱，发送一封足以影响公司股价的‘爆料’。”
“这不符合任何大公司内部信息泄露的逻辑。”
他一条一条地写，把对方散布的谎言，用专业的知识和严密的逻辑逐一驳斥。
这篇回帖的内容，堪比一份专业的尽职调查报告。
整个公寓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daniel和阿力他们停止了争论，站在林清风身后，看着他把那些复杂的医学数据，整理成一段段清晰易懂的文字。
“你到底在干什么？写帖子？”daniel忍不住开口，“我们每分钟都在亏钱！”
“别吵。”
林清风头也没回。
daniel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出声。
三千字的长文，很快完成。
在文章的最后，他停顿了一下，加上了最后一段。
“市场情绪不重要，人的生命重要。”
“这家公司正在经历一场舆论攻击，对手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慌，让你们放弃希望。”
“我无法向你保证股价明天会怎样，但我可以做出一个预测：这封漏洞百出的‘内部邮件’，会逼迫赫利俄斯制药的管理层，必须在下一个交易日开盘前，发布澄清公告。”
“而且，这份公告，必须伴随一个足以扭转市场信心的重大利好。”
“稳住，别在情况反转之前倒下。”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林清风关掉了论坛页面，转过身，重新面对交易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亏损数字。
“清风，你这……”daniel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
“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