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像千把钢刀劈在青瓦上。
林昭跪在泥水里,湿透的粗布短打紧紧贴在后背上,怀里妹妹林小棠的体温烫得他心慌——那小丫头本就咳血的身子,刚才被赵家恶仆的马撞飞时,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此刻呼吸细若游丝。
“爹!娘!”他嘶声呼喊着,雨水和泪水糊住了眼睛。
老两口倒在院门口,爹的胸口插着半截断矛,娘的发髻散了,银簪子歪在泥里,那是他去年用攒了三个月的工钱给她买的。
二十步外,七八个举着火把的恶仆正用刀尖挑开院里的米缸,浑浊的雨水灌进去,白生生的米立刻成了浆糊。
为首的锦袍青年踩着泥坑走来,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是赵家大公子赵文远。
林昭认得他,上个月赵府的管家来村里说要“借”三十亩地,说是给赵公子的新妾置妆奁,村长李老四陪着笑脸说“商量商量”,赵文远当场甩了李老四两记耳光,说“贱民也配商量”。
“你是林昭吧?”赵文远用刀尖挑起林昭的下巴,火把映得他眼底泛着冷光,“你爹娘挺能闹啊,说什么‘祖上传的地不能卖’,当这是他们家祠堂呢?”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是三天前才穿越过来的,现代江南社区工作者的记忆还清晰滚烫——调解过楼上漏水的纠纷,劝过要跳楼的外卖员,最棘手的是处理老旧小区改造时钉子户的抵触。
此刻本能驱使他开口:“赵公子,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土地流转可以签协议,补偿款按年付……”
“贱民也配谈条件?”赵文远突然笑出声,刀尖顺着林昭脖颈划到他怀里的小棠,“这丫头倒是生得水灵,等我玩腻了,送回赵府当粗使丫头如何?”
剧痛从肩膀炸开。
林昭这才发现,赵文远的刀尖已经挑开了小棠的衣襟,一道血线顺着她苍白的锁骨往下淌。
他耳边嗡嗡作响,突然听见“叮”的一声,像老式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眼前浮现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字迹泛着金光:【触发关键事件·血案抉择】
选项A:带领村民反击(民心值 + 10\/贵族仇恨 + 5)
选项b:护送妹妹逃亡(安全撤离\/失去土地)
林昭瞪大眼睛,雨水顺着睫毛滴在光幕上,竟像滴进了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他伸手去碰,指尖穿过光幕时麻了一下——不是幻觉。
三天前穿越时的混乱记忆突然清晰:他在社区做防台风巡查,被倒下的广告牌砸中,再睁眼就成了这具被父母护在身后的少年躯体。
原来金手指是这个?
“选A。”他喉咙发紧。
光幕上的字突然变得更亮,“确认选择A,当前民心值:15(初始5 + 10),贵族仇恨值:8(初始3 + 5)。”
“你发什么呆?”赵文远的刀尖抵住林昭的咽喉,“把你爹娘的地契交出来,饶你妹妹一条命——”
“昭哥儿!”
粗哑的喊声响彻雨幕。
王铁匠抡着烧红的铁棍冲出村口的铁匠铺,火星子在雨里噼啪炸开。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青壮村民,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攥着砍柴刀,李老四缩在最后,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林昭突然想起社区网格化管理里的治安岗亭。
他猛地站起身,怀里的小棠轻得像片叶子:“王叔!把柴垛堆到村口两侧!”
王铁匠愣了一下,随即吼道:“柱子!二牛!去后院搬柴!”
赵文远的脸色变了。
他带来的二十个恶仆原本分散在村里打砸,此刻听见动静纷纷聚拢,为首的护院攥着朴刀冷笑:“就这点泥腿子,也想造反?”
“泼桐油!”林昭大喊。
他看见王铁匠的儿媳端着半桶桐油从厨房冲出来——那是铁匠铺用来保养农具的。
柴垛刚堆好,桐油便“哗”地泼上去。
王铁匠抄起火把,用力一甩,火星子溅在浸透油的柴垛上,瞬间腾起两团火墙,把村口堵得严严实实。
“冲过去!”赵文远踹了护院一脚。
恶仆们举着刀冲进火墙,火星子落在他们的麻布衣上,立刻烧出洞来。
有人惨叫着打滚,有人挥刀乱砍,却被村民们用长柄镰刀勾住脚踝。
林昭怀里的小棠突然抽搐了一下,咳出半口血。
他眼眶发疼,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断矛——是爹胸口那根。
断矛的尖上还沾着爹的血,混着雨水,凉意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
“啊!”他吼了一声,朝离自己最近的恶仆扑过去。
那恶仆正举刀要砍王铁匠的后背,林昭的断矛准确扎进他的后颈。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甜的味道涌进鼻腔。
他愣了一瞬,现代社区调解时那些“保持冷静”“换位思考”的培训突然变得遥远——此刻他只知道,这些人杀了他爹娘,伤了小棠,必须死。
混战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赵文远的恶仆死了三个,伤了五个,剩下的连滚带爬往村外跑。
林昭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蹲在泥水里,把小棠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腿上,用袖子擦她脸上的雨水和血。
小棠的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蓝色光幕浮现在眼前:【基础网格管理技能解锁】
技能说明:可将管辖区域划分为基础网格(10 - 50户),提升政策执行效率(民心值 + 2\/日),发现隐患事件速度 + 30%
林昭盯着“基础网格管理”几个字,突然笑了。
这是他最熟悉的现代社区治理手段——划分网格,明确责任人,定期巡查,收集民意。
原来系统是要他用这套方法,在这封建王朝里搞改革?
“林昭!”
远处传来赵文远的怒吼。
他没跑,站在村外的土坡上,雨水顺着他的锦袍往下淌,脸色青得像要滴出血:“我赵文远的人,还没被泥腿子杀过!给我踏平这狗村!把林昭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林昭抬头望去,土坡下影影绰绰有更多火把——赵文远显然叫了援兵。
他摸了摸小棠的额头,烧得更厉害了。
王铁匠瘸着腿走过来,铁棍上还滴着血:“昭哥儿,咱们得想办法。赵府在县里有一百护院,刚才跑回去的那几个,怕是搬救兵去了。”
李老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里捧着个铜绿斑驳的铜锣,手指抖得像筛糠:“昭儿,这是咱们村祠堂里的……祖传的。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咱们村用这锣召过乡兵……”
林昭接过铜锣。
铜面冰凉,却带着李老四掌心的温度。
他望向东方——天快亮了,鱼肚白的云层下,雨丝渐渐变细。
怀里的小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小得像片叶子:“哥……疼……”
“不疼了,小棠。”林昭低头亲了亲妹妹的额头,“哥会保护你,谁也不能再欺负咱们。”
他站起身,铜锣在掌心沉得像块铁。
远处赵文远的骂声还在飘过来,可林昭听不清了。
他的耳边只有系统的提示音,和自己剧烈的心跳——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正翻涌着一股陌生又滚烫的力量,像是要把这腐朽的王朝,烧出个新的天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