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如同解脱的号角,学生们潮水般涌出校园。
江尊却逆着人流,再次踏入教学楼后那片僻静的小树林。
夕阳的金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不出所料,在那林间空地的另一侧,那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已然静立。
依旧是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孤峰雪莲,墨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
素白的练功服一尘不染,腰间佩戴着那柄通体莹白、散发着淡淡寒意的玉剑——云水剑。
江尊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昨日在英才榜上看到的那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她。
灵河境的精神力便如同无形的潮水,自然而然地向前蔓延。
与以往被动感受那刺骨寒意不同,这一次,他的“感知”更加清晰、更具穿透力。
在他的精神视界中,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不再仅仅是一个轮廓,而是化作了一个由精纯能量与凛冽意境构成的“核心”。
他能“看”到对方体内那远超气血境三层的磅礴气血,凝练如浆,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隐隐发出江河涌动般的低沉轰鸣。
这正是气血境五层,即将开始凝练脏腑的征兆,根基之雄厚,让他暗自心惊。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萦绕在她周身,几乎化为实质的“极霜”意境。在他的精神力感知下,那不再仅仅是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思维、凝固能量、的力量
那柄剑,更是与这股意境完美交融,仿佛是其延伸,剑未出鞘,已让他灵河境的精神力都感到一丝滞涩与警告。
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对方体内那玄奥功法自行运转的轨迹,与天地间的某种寒冰能量产生着微妙的共鸣,每一次呼吸都在吐纳着极寒之气,淬炼着自身。
这种功法的品阶,绝对远超他现在修炼的《铸身法》。
这一刻,江尊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位少女的“不凡”到了何种地步。她不仅仅是天赋好,而是从气血、精神、意境、功法到兵刃,都走在了一条近乎完美的顶尖道路上,底蕴深厚得令人绝望。
似乎察觉到江尊的到来,并且感知比以往更加“深入”,谢秋水周身那无形的冰冷剑意微微波动了一下,比以往更早地弥漫开来,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凝结成细微的冰晶,阳光下的暖意被迅速驱散。
她依旧没有回头。
江尊收敛心神,如同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放下书包。他没有立刻开始练刀,而是缓缓摆开了《苍云拳》的起手式。
经过监察院训练场的打磨,以及精神力的提升,他对“云无常”意境的领悟更深。
拳势展开,不再刻意追求形态,而是更加注重意蕴的流转,拳劲吞吐间,带着一股缥缈难测、变幻无常的意味。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当他的云之意境弥漫开时,对面那冰冷的剑意不再是单纯的排斥和压制,反而像是平静的冰湖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当他演练到“云散式”,拳化暗劲,无声渗透时,他敏锐地捕捉到,谢秋水那始终如冰封般的气息,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她感受到了。
这种无声的、在意境层面的微妙互动,让江尊精神一振。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对方的剑意压迫,而是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拳意去“交流”,去在这片被寒意笼罩的领域中,开辟属于“云”的轨迹。
他沉浸其中,不断调整、深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缓缓收拳,平复翻腾的气血时,身后,那清越冰冷的剑鸣终于响起。
“铮——!”
云水剑出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疾!凛冽的寒意瞬间暴涨,地面以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凝结出一层白霜,范围比之前扩大了近乎一倍!剑光如匹练,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更带上了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泯灭生机的绝对森寒!
那是“极霜”意境的真正威力!
她的剑法依旧精妙绝伦,大师级的霜寒剑法在她手中,每一剑都蕴含着多种变化,剑势时而如暴风雪般狂猛,时而如冰棱穿刺般刁钻。凌云步施展间,身形飘忽如凌虚御风,与剑法完美契合。
江尊能感觉到,她今天的剑,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他没有时间细想,对方的剑意如同潮水般涌来,逼迫他必须全力运转自身意境抗衡。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青锋刀的刀柄。
“锵!”
青锋出鞘,淡青色的流光在渐暗的林间一闪而逝。他没有立刻攻击,而是以疾风步游走,将精神力催发到极致,仔细感知、学习着对方那高阶剑法与意境运转的玄妙。
在这无声却又激烈无比的交锋中,时间悄然流逝。
终于,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隐没。谢秋水还剑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从未动过。她依旧没有看江尊一眼,身形一晃,便如一抹惊鸿,消失在林木深处的黑暗中,只留下满地冰霜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寒意。
江尊缓缓将青锋刀归鞘,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与谢秋水无形的意境对抗,比任何实战都更耗费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