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6月17日复工dAY006,下午。
我们结束了233号公路的勘察,将现场提取的粉笔头、带有刻痕的石块小心收进证物箱,又对着地图复盘了一遍发现线索的位置,才终于松了口气,发动车子往市区方向驶去。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车窗洒在身上,带着点初夏的暖意,一路从荒草丛生的郊外驶进蒙兰市市中心,眼前的景象也从萧瑟的土路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区——沿街的商铺亮着醒目的招牌,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和几个小时前233号公路的沉寂荒凉,简直像两个世界。
车子在一条栽满梧桐树的街道旁停下,眼前是一家透着暖黄灯光的西餐厅,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里面隐约能看见翠绿的绿植和精致的餐桌。招牌是金属质感的银灰色,“珂莱欧餐厅”五个艺术字带着点欧式的圆润,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比起中午在荒郊吃的那家墙面斑驳、只有风扇吱呀转的咖稀餐厅,精致得不止一星半点。
推开门的瞬间,门口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一股混合着煎牛排的焦香、奶油蘑菇汤的醇厚,还有烤面包麦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我们身上残留的郊外尘土味。店内是简约的原木风装修,天花板上垂着小巧的暖光灯,光线柔和不刺眼;墙面挂着几幅色彩明快的小幅油画,画的都是街角的风景;靠窗的卡座铺着浅灰色的亚麻桌布,桌角摆着一小盆多肉植物,透着几分温馨。穿着黑色马甲、白色衬衫的服务生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几位晚上好,有预定吗?”我们摇了摇头,他便引着我们往角落的四人桌走去,那里相对安静,正好适合我们短暂歇脚。
刚坐下,服务生就递来烫得平整的菜单,封面上印着餐厅的logo,内页的菜品图片拍得诱人。韩亮凑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手指着“黑椒牛排”那一页,语气里满是雀跃:“中午在咖稀餐厅啃了糙米饭,晚上必须得补块肉!就这个,七分熟,让后厨多浇点黑椒汁,越浓越好!”克兰梅则翻着前几页的汤品,鼻尖动了动,显然是被空气中的奶油香勾住了,她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我,小声说:“你闻闻,这奶油南瓜汤的香味,肯定好喝,试试这个?”我笑着点了点头,又加了份蔬菜沙拉,想着工作了一下午,吃点清爽的解解腻;王思宁则偏爱主食,翻到意大利面那一页,点了份经典的番茄肉酱意面,还特意嘱咐服务生“多放肉酱”。
没等太久,餐点就陆续上桌了。最先端上来的是韩亮的黑椒牛排,滋滋地冒着热气,边缘煎得焦脆,裹着浓稠的黑椒汁,切开后里面的肉质是粉嫩的粉红色,正是他要的七分熟。韩亮迫不及待地切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香!太香了!外焦里嫩,黑椒汁够味,比中午的红烧肉还解馋!”说着,又切了一块,塞进嘴里。紧接着,克兰梅的奶油南瓜汤也端来了,浅金色的汤盛在白色的瓷碗里,表面撒了一层碎坚果和薄荷叶,看着就精致。她用小勺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南瓜的甜、奶油的香在舌尖散开,绵密顺滑,没有一点颗粒感,她忍不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够甜!够浓!比我之前喝的任何一家都好喝!”
我的蔬菜沙拉也跟着上桌了,生菜、紫甘蓝、小番茄、黄瓜片摆得满满一碗,旁边还配了一小碟油醋汁。我倒上汁拌匀,夹起一片生菜,脆生生的,带着油醋汁的酸香,清爽解腻,正好中和了韩亮牛排的厚重;王思宁的番茄肉酱意面最后上桌,面条裹着红彤彤的番茄肉酱,上面撒了一层帕玛森芝士碎,他用叉子卷了一大口,肉酱的咸香和番茄的酸甜融合在一起,面条煮得软硬适中,吃得他连连点头。
服务生时不时会过来添水,还贴心地问我们菜品是否合口味。店里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音量不大,刚好盖过邻桌的交谈声,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吵闹。邻桌坐着一对情侣,低声说着话,女生手里拿着叉子,小口吃着甜点;斜对面的桌前坐着一个独自吃饭的男人,面前放着一份牛排和一杯红酒,正慢条斯理地切着肉。这样的氛围,和中午荒郊餐厅的简陋、下午ScI调查处的鸡飞狗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没再多提女警察的事,也没刻意聊案子的细节,只是偶尔由王思宁提起一句“233号路那截粉笔头,得回去做个成分检测”,我应一声“明天一早送技术科”,克兰梅和韩亮则插科打诨,说着“早知道这儿好吃,中午就该忍忍,直接来市中心”。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在桌上的餐盘上,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和轻柔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让我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风卷残云般吃完,韩亮靠在椅背上,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撑了!太撑了!这顿吃得够劲!”克兰梅擦了擦嘴,笑着打趣他:“就你吃得多,下午跑现场的力气都用来吃了。”我们结了账,推门走出餐厅时,傍晚的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灯光映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这顿安静又满足的晚餐,像是给忙碌又吵闹的一天,悄悄画了个温暖又柔软的小句号。
从珂莱欧餐厅回来,我们拎着打包的小份甜点,说说笑笑地往ScI调查处走,还在聊着刚才的牛排有多香,却在推开调查处大门的瞬间,全都愣住了——原本空旷的大厅里,此刻站满了人,女警察的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五姑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一字排开站在大厅中间,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有无奈,有尴尬,还有点没消的怒气;奶奶拄着拐杖,站在几个女儿中间,背有点驼,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脸上带着疲惫,显然是站了不少时间;她父亲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色工装,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叉在腰上,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连下午闹过脾气、气冲冲跑走的小妹妹,也跟在父亲身后,扎着高马尾,脸上带着点不服气,却又有点紧张的神色。一屋子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气氛尴尬得让人不敢呼吸。
没等我们开口打破沉默,小妹妹先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铁板椅——女警察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抖动,显然还在哭。小妹妹想起下午的事,又想起家里人为了姐姐跑前跑后,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还要跟着操心,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挣脱开父亲的手,快步冲过去,站在姐姐面前,叉着腰,对着她就大发雷霆:“姐!你还在这儿哭!你有什么好哭的!家里人都为你跑了一下午,大姑二姑她们从家里赶来,奶奶腿都站酸了,爸也跟着你丢人,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她的声音又脆又响,带着少女特有的冲劲,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有那么难吗?写份检讨又不会掉块肉!你非要闹到全家人都跟着你操心、跟着你丢人你才甘心吗?我真是服了你了!”骂完,她没等姐姐抬头,也没看周围人的反应,转身就往门外走,嘴里还嘟囔着“我不管你了,爱怎么闹怎么闹”,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门“哐当”一声关上,留下满大厅的寂静。
小妹妹走后,几个姑姑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大姑叹了口气,先打破了沉默,她走到奶奶身边,伸手扶住奶奶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无奈:“行了,孩子们都在这儿,闹也闹过了,说也说过了,孩子心里也知道错了,就是嘴硬。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添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奶奶的手,“妈,咱们回去吧,站了这么久,您的腿该受不了了,回家我给您炖点汤补补。”
二姑三姑四姑五姑也跟着点头,二姑皱着眉说:“是啊,姐说得对,咱们在这儿,她反而更犟,让她自己静一静,说不定就想通了。”三姑也附和:“可不是嘛,下午闹了一下午,我这嗓子都快哑了,回家吧回家吧。”几个姑姑说着,就围过来,一左一右地扶着奶奶,奶奶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铁板椅上的孙女,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奈,然后被女儿们搀扶着,慢慢往门外走,脚步蹒跚,显然是真的累了。
她父亲走到铁板椅旁,蹲下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怒气,只剩下深深的无奈:“爸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风生他们是好人,跟你爸是过命的老同事,不会亏待你,也不是故意要凶你。你这脾气,得改改,不然以后在警队里,有的是亏吃。”说完,他站起身,又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拜托我们多担待,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大厅里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刚才还热闹的大厅,瞬间又恢复了空旷,只剩下那个女警察,依旧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铁板椅上。她刚才被妹妹骂的时候,就停下了哭声,此刻双手依旧捂着脸,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哭声比之前更压抑,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忍不住,细细的抽气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眼泪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身前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没再像之前那样发脾气,也没再喊着“我没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没人可以倾诉的孩子。
可这份安静没持续多久,大厅里的人刚走干净没两分钟,铁板椅上的女警察突然猛地放下手,眼泪还挂在脸上,睫毛湿漉漉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再次大发雷霆:“都走!走了才好!你们都觉得我错,觉得我丢人,没人问我到底想什么!没人问我为什么要闹!”
她猛地站起来,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尖锐,像是在发泄着积压了一下午的委屈和愤怒:“我就是不想道歉!就是不想写检讨!凭什么你们都要我改脾气?凭什么你们都护着他们?我闹怎么了?我委屈还不能说了吗?我就是想好好办个案子,想证明我不是只会靠家里的小警察,这也错了吗?”
她在大厅里来回走了两步,脚步又急又乱,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然后又狠狠坐回铁板椅上,“哐当”一声,椅子腿撞到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起旁边茶几上的纸巾盒,狠狠砸在地上,纸巾散落一地,像是她此刻混乱的心情。她再次埋着头,哭声混着怒气,比之前更激烈,却又带着几分无力:“你们都走!都别管我!我就坐这儿,我就不道歉,看你们能怎么样!”
明明大厅里已经没人了,她却像是在跟整个世界对抗,依旧梗着脖子发脾气,声音里满是不甘和倔强。可那雷霆怒火的背后,藏着的更多是无人理解的委屈——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只是怕被人当成“靠家里的小警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用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去闹,去争取。连她砸东西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无助,像是在说“你们看看我,我真的很委屈”。
我看着满地散落的纸巾,听着她对着空厅撒气的哭声,原本放松的心情又沉了下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站在她面前,语气里满是又气又无奈的烦躁:“你到底要干些什么?闹够了没有?”
“从中午的尸骨案的现场闹,到下午我们出发前拦着不让走,再到现在家里人都走了,你还在这儿撒气——你自己算算,你闹了多久?”我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沉了沉,“你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五姑,为了你的事,从家里赶来,跟我们吵,跟我们闹,最后还要替你道歉;你奶奶那么大年纪了,拄着拐杖来这儿,就为了让你别再犟,腿都站酸了;你爸一整天都在为你操心,怕你得罪人,怕你在警队里不好过;连你小妹,那么小的年纪,都知道替家里人着想,跑来骂你不争气——家人的苦心,你就就近看在眼里了吗?没有!你根本没有!”
“你在家里被宠着护着,姑姑们疼你,奶奶爱你,爸爸惯你,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可你呢?半点不念及这份情分,为了点自己的小委屈,为了那点破脾气,就让全家跟着你操心受累,跟着你丢人现眼!”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你哪儿是什么委屈的小姑娘,你就是个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忘恩负义的‘女汉子’!别以为这‘汉子’是夸你,这是骂你拎不清,骂你没良心,骂你看不见身边人的好!”
我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她混乱的情绪里,她猛地抬起头,眼泪还在掉,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发出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我,攥着拳头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她紧绷的情绪上。她愣了几秒,眼睛里的震惊瞬间被更汹涌的怒气和委屈取代,猛地从铁板椅上弹起来,指着我,再次大发雷霆:“忘恩负义?没良心?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我爸妈疼我、姑姑们护我,我记在心里!可这跟我没错有关系吗?”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依旧尖锐得刺耳,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肯示弱:“我是想证明自己,我是怕你们觉得我不行!我跑去闹,是因为我急!我怕你们把案子办完了,我连边都摸不着!我有错吗?我只是想好好做警察,不想一辈子躲在‘老何儿子同事’‘陈家丫头’的标签后面!”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一脚踩在散落的纸巾上,差点摔倒,却又立刻站稳,抓起茶几上的空水杯,狠狠砸在地上——“哐当”一声,玻璃碎片四溅,她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嘶吼:“你凭什么骂我没良心?凭什么说我拎不清?你们都站在高处对我指手画脚,没人问我想要什么!我就犟怎么了?我就不道歉怎么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双手胡乱地挥舞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脸上满是狰狞的倔强:“我爸妈宠我,姑姑们惯我,那是他们愿意!不是你们骂我忘恩负义的理由!我就闹,我就作,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都觉得我错了!是不是真的没人愿意听我说一句话!”
她一边喊,一边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哭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都哭出来。可即便这样,她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我没错……我就是没错……凭什么都逼我……”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嘶吼,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散落的纸巾被她踩得乱七八糟。她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不肯放下獠牙,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对着空气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她的雷霆怒火,从来都不是针对我们,而是针对那个渴望被认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自己。
她的哭声和嘶吼还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门口的玻璃门却“砰”地一声被再次撞开——扎着高马尾的妹妹去而复返,手里还攥着刚才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包,显然是走到半路越想越气,又折了回来。
妹妹一进门,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散落的纸巾,还有蹲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却仍在嘴硬的姐姐,积攒的火气瞬间炸了,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拽起姐姐的胳膊,对着她劈头盖脸地再次大发雷霆:“姐!你疯了是不是!你看看这一地狼藉!你砸东西、哭吼,就能证明你没错了?”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眼眶也红了,却不是委屈,是气的:“我刚才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想想!你倒好,我们一走你就砸东西!爸妈宠你、姑姑们让你、奶奶心疼你,不是让你这么作贱自己、作贱别人的!何哥刚才说的没错,你就是拎不清!就是忘恩负义!”
“你口口声声说想证明自己,想做个好警察,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像个泼妇一样撒泼打滚、砸东西哭闹!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明’?这只会让人觉得你幼稚、可笑、没教养!”妹妹越说越激动,拽着姐姐胳膊的手也用了力,“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楼下,奶奶偷偷抹眼泪?知不知道爸跟何哥道歉的时候,头低得有多低?你只顾着自己委屈,只顾着自己的脾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每一次闹,都是在拿家人的脸面、拿家人的心疼当筹码!”
“我真是为你感到丢人!”妹妹猛地松开手,姐姐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妹妹却没看她一眼,抓起地上的书包,指着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你要是还想闹,就继续在这儿闹!砸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跟我没关系!但你记住,从今往后,你再因为你的臭脾气让家里人受委屈,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姐姐!”
说完,妹妹没再停留,转身就往门外走,这一次,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连门都没再带一下,只有风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吹动了地上的纸巾,也吹动了姐姐散落在脸旁的头发。
妹妹转身的瞬间,跌坐在地上的女警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刚才的怒火和倔强瞬间崩塌。她看着妹妹决绝的背影,想起妹妹刚才的话,想起奶奶偷偷抹泪的样子,想起父亲低头道歉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伸手就想拉住妹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慌乱:“小妹!别走!姐错了!姐真的错了!”
可她太急了,脚下还踩着散落的玻璃碎片,一个趔趄没站稳,伸手去拉妹妹时,力道没控制好,反而带着妹妹一起往前踉跄了几步。妹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的门框,手腕却不小心蹭到了门沿上凸起的金属边——那里还沾着刚才被砸飞的玻璃碴,瞬间就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手腕。
“嘶——”妹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流血的手腕,脸色瞬间白了。女警察也愣住了,看着妹妹手腕上的血,又看着自己还抓着妹妹胳膊的手,整个人都懵了,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小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约翰局长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原本是听见大厅的动静想出来看看,一进门就看见这混乱的一幕——满地的玻璃和纸巾,妹妹手腕流血,女警察呆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他立刻皱起眉,快步走过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伤哪儿了?”看清妹妹手腕的伤口后,他没再多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妹妹按压伤口,一边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拨号:“我马上联系医院的朋友,让他们准备好,你们别急,伤口不深,但得赶紧处理,别感染了。”
电话很快接通,约翰局长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老周,我是约翰,我这儿有个小姑娘手腕被玻璃划了,口子不小,你在急诊室吗?麻烦先准备一下,我们马上送过去。”挂了电话,他拍了拍妹妹的肩,语气尽量温和:“别怕,我朋友是急诊室的主任,处理这种伤很有经验,很快就好。”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发愣的女警察,又看了看我,吩咐道:“风生,你先送小姑娘去医院,我让人来收拾这里。”我点了点头,扶着妹妹的另一只胳膊,轻声说:“走吧,我们去医院处理伤口。”妹妹咬着唇,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姐姐,眼神里有委屈,有生气,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一行人匆匆离开,大厅里又只剩下女警察一个人。她还保持着刚才伸手去拉妹妹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来。地上的血迹、玻璃碎片、散落的纸巾,都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想道歉,想挽回,却因为自己的莽撞,反而让妹妹受了伤。
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有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刚才的怒火、委屈、倔强,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慌乱和自责,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原地发愣,仿佛时间都在她身边静止了。
我们刚把妹妹送到医院急诊室,约翰局长的朋友周主任就已经在门口等着,立刻带着妹妹去处理伤口——清洗、消毒、缝针,一连串动作麻利又轻柔。我在走廊里陪着,刚想给女警察的父亲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走廊尽头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女警察的奶奶、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五姑,还有几个眼熟的亲戚,浩浩荡荡一群人涌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小妹呢?我家小妹怎么样了?”大姑走在最前面,声音里带着哭腔,一眼看见我,立刻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追问。其他几个姑姑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伤得重不重”“怎么会弄伤的”,奶奶被五姑搀扶着,拄着拐杖,脚步踉跄,眼睛死死盯着急诊室的门,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周主任扶着包扎好手腕的妹妹走出来,妹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还有点苍白,却笑着对众人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划了个小口子,缝了几针,过几天就好了。”
可没等大家松口气,奶奶看清妹妹手腕上的纱布,又想起下午的闹剧,再想到孙女平白受了伤,紧绷的神经瞬间断了。她原本就站得不稳,此刻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咚”的一声就瘫倒在地上,手里的拐杖也掉在了一边。
“妈!”
“奶奶!”
众人惊呼起来,大姑、二姑立刻蹲下身去扶,五姑慌乱地探着奶奶的鼻息,声音都在抖:“还有气!快!快叫医生!”周主任也赶紧过来,摸了摸奶奶的脉搏,沉声说:“别慌,像是情绪激动引发的晕厥,可能还有点低血糖,我马上安排病房,先送进去观察。”
几个姑姑和亲戚七手八脚地帮着医生,把奶奶抬上担架床,一路往病房推。走廊里乱作一团,大姑一边走一边抹眼泪:“都怪那个丫头!要不是她闹,小妹能受伤吗?妈能晕倒吗?”二姑也红着眼眶:“这一天闹的,先是她,再是小妹,现在连妈都进医院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妹妹站在原地,看着被推走的奶奶,又看了看周围亲戚焦急的神色,眼圈也红了,却强忍着没哭,只是攥紧了没受伤的那只手。而我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只剩无奈——原本只是一场小小的脾气,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不仅伤了妹妹,还让年迈的奶奶也受了惊吓,住进了病房。
我不知道此刻还在调查处发愣的女警察,如果知道这里的一切,会是怎样的心情。但我能想象,当她得知自己的莽撞,最终牵连了最疼她的奶奶和最在乎的妹妹时,那份自责,恐怕会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难受。
病房外的走廊里,女警察的父亲刚从急诊室忙完,转头就看见匆匆赶来的大女儿——她不知何时从调查处赶来了医院,头发凌乱,脸上还沾着刚才的灰尘,眼神空洞地盯着病房门,显然是听说了奶奶晕倒、妹妹住院的消息。
父亲积压了一天的火气瞬间爆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对着她狠狠骂道:“你这个惹祸精!大姑娘!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上午闹到下午,下午闹到晚上,现在好了?小妹伤了手,你奶奶被你气晕住进了病房!我们老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走廊里的人都纷纷侧目,几个姑姑听见动静,也从病房里探出头,看着这一幕,却没人上前劝——连最护着她的大姑,此刻也只是红着眼眶,别过了头,显然是彻底寒了心。
女警察被父亲骂得浑身发抖,却没像之前那样反驳,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地往下掉,抓着父亲胳膊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我们原本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听见这边的动静,又折了回来,想看看情况,却没打算多管——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外人插不上手。
可就在我们转身要走时,女警察突然挣脱父亲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何哥!别走!你们别走好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别走,陪陪我,我害怕……”
她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放,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眼神里满是依赖和无助,和之前那个张牙舞爪、大发雷霆的样子判若两人。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气氛尴尬又压抑。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起这一天因为她闹出来的所有事——调查处被砸得乱七八糟,我们没清净过一刻,妹妹受伤,奶奶住院,她的家人跟着操碎了心,受够了委屈。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和怒火涌上心头,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你要干什么你?”
“我们陪你?我们凭什么陪你?”我指着病房的方向,语气里满是厌恶,“小妹的伤是你弄的,奶奶的病是你气的,你家里人因为你鸡犬不宁,我们因为你忙了一天连口气都没喘——你就是个祸害星!走到哪儿,就把祸闯到哪儿!我们跟你非亲非故,没义务陪着你,更没义务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的哀求一点点变成了绝望,最后彻底失去了光彩。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转身离开,再也没有伸手去拦——或许她自己也知道,这一次,她真的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再也没人会像之前那样,包容她的脾气,陪着她胡闹了。
我们没再回头,径直走出了医院。身后,父亲的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女警察压抑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一点点消散。
我话音刚落,女警察——陈曦,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神经,突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对着我嘶吼起来:“你为什么不说陈迪迦!她不也在ScI吗?凭什么她能进,我就不能!我们都姓陈,凭什么她就比我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不甘的执拗:“我知道她!我听人说过,她进ScI跟走后门似的!你凭什么对她那么好,对我就这么刻薄!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她为什么能进?”我看着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气极反笑,声音也冷了几分,“因为她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一起摸爬滚打过来,她的能力、她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而你呢?你啥都不是!”
“你以为ScI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陈迪迦加入的时候,正是《运城系列第1部:运城之下》第二季,也就是我们接手雷姆集团那个大案的时候!”我指着她,语气里满是嘲讽,“那个案子,她跟着我们熬了三个通宵,从海量的监控里找出关键线索,在审讯室里跟嫌疑人斗智斗勇,哪怕被威胁也没退过半步——你呢?你除了闹脾气、添麻烦、让家人跟着丢人,你还会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两道脚步声,陈迪迦和吴连秋并肩走了过来——她们刚从外面查案回来,听说医院这边的事,就立刻赶了过来。陈迪迦穿着ScI的制式外套,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股冷静干练的气场;吴连秋跟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文件夹,显然是刚结束工作。
两人正好听见我最后一段话,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陈曦头发凌乱、满脸泪痕地站在原地,她父亲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走廊里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医护人员,地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混乱的痕迹。
陈迪迦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陈曦身上,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愤怒。没等陈曦开口,她就对着陈曦劈头盖脸地吼了起来:“陈曦!你还有脸问凭什么我能进ScI,你不能?”
“你以为进ScI靠的是姓什么?靠的是耍脾气、哭哭闹闹?”陈迪迦的声音又冷又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陈曦身上,“雷姆集团那个案子,我跟着何风生他们,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眼睛熬得通红,手里的咖啡杯都端不稳,也没敢说一句累!为了盯梢,我在寒风里蹲了整整一夜,冻得浑身僵硬,也没敢擅自离开半步!你看到的是我‘轻松’进了ScI,看不到的是我为了配得上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
“而你呢?”陈迪迦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陈曦,语气里满是鄙夷,“你进不了ScI,不是因为你姓陈,也不是因为没人帮你,是因为你根本不配!你只会把‘想做警察’挂在嘴边,却连最基本的分寸都不懂——为了一己私欲,闹得ScI鸡犬不宁,把自己的妹妹弄伤,把年迈的奶奶气进病房,让全家人跟着你丢人现眼!你这样的人,别说进ScI,就算进了普通警队,也只会是个只会添乱的累赘!”
“你说我走后门?”陈迪迦冷笑一声,声音更响了,“我告诉你,ScI从来就没有‘后门’可走!能留下来的人,每一个都经得起考验,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别在这儿跟个泼妇似的撒泼打滚,拿家人的痛苦当你闹脾气的资本!”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陈迪迦指着她,语气里满是失望,“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又是泪又是灰,嘴里喊着‘想证明自己’,做的却是最让人不齿的事!你爸骂你是惹祸精,何风生说你是祸害星,我告诉你,你比他们说的还过分!你就是个自私自利、拎不清对错的废物!”
陈迪迦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扎在陈曦的痛处。陈曦被她吼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她想辩解,想喊“我不是”,可看着陈迪迦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这一天做的荒唐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倔强和怒火,只剩下被戳穿一切的难堪和绝望。
吴连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却对着陈曦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惋惜——显然,她也早就听说了陈曦闹出来的种种事端,此刻对这个同姓氏的女孩,只剩下失望。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陈迪迦的怒吼余音未散,和陈曦压抑的抽气声。陈迪迦看着她这副样子,深吸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冰冷:“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的人出现在ScI,更不想再听到你拿‘为什么我不能进ScI’这种荒唐的问题烦何风生——你要真有点骨气,就回去好好反省,要么拿出本事证明自己,要么就趁早放弃做警察的念头,别再连累你家人,也别再丢人现眼了!”
说完,陈迪迦没再看陈曦一眼,转头对我和吴连秋说:“我们走,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陈迪迦的话刚落,陈曦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所有的难堪和绝望瞬间又转化成了歇斯底里的怒火。她猛地抬起头,眼泪糊满脸庞,却对着我们转身要走的背影,再次爆发,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别走!你们谁都不准走!”
她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伸手就去抓陈迪迦的胳膊,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凭什么骂我废物!凭什么说我不配做警察!你不就是比我早进ScI吗?不就是何风生的高中同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迪迦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她没抓稳,踉跄着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又立刻扑上来,这次直接挡在了我们面前,张开双臂,像只困兽一样嘶吼:“我不准你们走!陈迪迦,你把话说清楚!你说我没本事,那你敢不敢跟我比?比查案、比审讯,我哪里比不上你!”
“还有你,何哥!”她又转头瞪着我,眼睛红得吓人,“你说陈迪迦参与了雷姆集团的案子,我也可以!我也能熬通宵、能蹲守、能跟嫌疑人斗!你给我一次机会,别让我走,也别让陈迪迦走,我们比一比!”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一边喊,一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脸上满是狰狞的倔强:“我不准你们走!今天你们不答应我,不承认我不比陈迪迦差,谁都别想离开这里!我已经这样了,小妹伤了,奶奶病了,你们要是再走,我就……我就死在这里!”
她死死地挡在走廊中间,不管陈迪迦怎么推她,不管父亲怎么拉她,都不肯挪动半步,嘴里反复嘶吼着“不准走”“我不比她差”,声音里满是疯狂的执拗。明明刚才被陈迪迦骂得抬不起头,此刻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我们留下,逼我们承认她的“价值”——她的雷霆怒火,早已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掺杂了不甘、嫉妒和绝望的疯狂,像一张网,死死地缠住我们,也缠住了她自己。
陈迪迦被她缠得不耐烦,眉头皱得紧紧的,伸手想把她拉开,却被她死死抱住胳膊不放;吴连秋上前劝说,也被她疯癫的样子逼退了两步。走廊里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围了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父亲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对她太用力,只能一遍遍地喊:“你放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疯!”
而陈曦像是没听见任何人的话,只是死死抱着陈迪迦的胳膊,仰着头,眼泪汪汪却眼神凶狠地盯着我们:“我不放!你们谁都不准走!要么给我机会,要么……要么我们一起耗死在这里!”
我看着眼前像疯魔一样的陈曦,听着她嘴里翻来覆去的“不准走”“我不比她差”,又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医院走廊里的病人大多已经休息,只有零星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远远地驻足观望,眼神里满是探究和不耐。
一天的疲惫、烦躁,还有对她无休止闹剧的厌恶,在这一刻彻底积攒到了顶点。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挥舞的手腕,力道不算轻,却也没让她疼,只是强迫她停下动作,语气里满是压抑到极致的无奈和怒火:“你闹够了没有啊?”
“你自己算算,从上午在233号公路的现场,你拦着我们不让走,说我们藏着线索;到下午回调查处,你坐在铁板椅上哭哭啼啼,砸了纸巾盒又摔了水杯;再到现在,在医院走廊里,抱着迪迦的胳膊撒泼,喊着要比要拼,还要死要活——你从上午到现在,除了闹就是闹,除了给所有人添堵,你还做过一件正经事吗?”
我的声音不算大,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有穿透力,压过了她的嘶吼:“我真是对你无语了!你以为闹就能解决问题?闹就能进ScI?闹就能让你妹妹的伤好起来,让你奶奶从病房里走出来?”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医院里的病人要休息,护士要工作,我们忙了一天,连口热饭都没吃安稳,现在只想回去歇口气——你闹些什么啊?你闹来闹去,除了让你爸更生气,让你姑姑们更寒心,让围观的人看你笑话,你还能得到什么?”
我松开她的手腕,她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却依旧不肯罢休。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没听进去一个字,又像是把所有的话都当成了挑衅——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再次张开双臂挡在我们面前,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尖锐,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嘶哑地重复着:“我不……我不闹了……但你们不能走……何哥,迪迦姐,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肯定能做好……别丢下我……”
说着,她的情绪又开始崩溃,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伸手想去拉我的衣角,却又怕被我甩开,手指在半空中僵了半天,最后只是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地嘶吼,却用这种近乎哀求的方式,继续纠缠着我们——明明姿态放低了,却依旧没明白,我们不是不肯给她机会,而是她的每一次“闹”,都在亲手把机会推得越来越远。
陈迪迦皱着眉,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抬手拦住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既可怜又可气的女孩,心里只剩一片冰凉的疲惫——跟她讲道理,她听不进去;跟她发火,她只会更疯癫;想要走,她又死缠烂打。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对她这种拎不清对错、只认自己情绪的人,再多的话都是白费。
我们要如何去完成呢?我们正片见。
【ScI彩蛋篇第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