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城墙的爆炸巨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南皮城最后虚假的平静。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城内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守军的士气,本就如同风中残烛,被这技术碾压式的恐怖攻击彻底吹灭了。城头上,士兵们惊恐地看着那些狰狞的豁口,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而真正的风暴,却在袁绍那曾经象征着河北最高权力的府邸内率先掀起!
**袁府,内院。**
郭图带着数十名心腹家兵,手持利刃,杀气腾腾地撞开了袁绍卧房的大门!他脸上再也没了平日的谄媚和油滑,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厉。
“保护主公和三公子!有乱党作乱!”郭图尖声厉喝,试图为自己的行动披上一层“忠义”的外衣。家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向病榻。
“郭图!你想干什么!”守在袁绍榻前的文丑目眦欲裂,手中点钢枪一横,如同门神般挡在前面!他虽然刚从西门赶回,但城头的爆炸和城内异常的调动,让他心头警铃大作。他绝没想到,郭图竟敢如此丧心病狂!
“文丑!让开!我是奉主公密令,转移主公和三公子去安全之地!城外孙逊细作作乱,此地已不安全!”郭图厉声狡辩,同时给家兵使眼色。
“放屁!主公昏迷不醒,何来密令!我看你是要作乱!”文丑怒发冲冠,长枪一抖,寒星点点,瞬间刺翻两个扑上来的家兵!枪尖染血,杀气冲天!
几乎同时,逢纪也带着另一拨人冲了进来,目标直指被乳母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幼子袁尚!“保护三公子!”
“逢纪!狗贼!”颜良如同雷霆般的声音炸响!他本在府库方向巡视,听到爆炸和府内骚乱,立刻带亲兵赶回!正撞上逢纪要抢袁尚!颜良手中大刀带着无匹的怒意,如同开山巨斧般横扫过去!逢纪身边几个家兵顿时被劈飞,血溅当场!
“颜良!文丑!你们想造反吗?!”郭图色厉内荏地尖叫,“快!拿下他们!保护主公和三公子!”
狭小的内院,瞬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郭图、逢纪的家兵为了活命,红着眼扑向颜良文丑及其亲兵。而颜良文丑则是为了保护主公血脉,爆发出困兽最后的悲壮勇力!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兵器碰撞声、袁尚惊恐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忠于袁绍的侍卫也加入了战团,场面彻底失控!
“挡我者死!”颜良如同疯虎,大刀挥舞,每一刀都带走一条性命,身上也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战袍。他奋力向袁绍的卧榻方向冲杀。
文丑同样浴血奋战,长枪如龙,死死护住袁绍病榻周围,不让郭图的人靠近一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始终关注着袁绍的安危。
郭图眼见强攻不下,颜良文丑勇不可当,自己这边死伤惨重,心念急转,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恶毒。他猛地朝逢纪大喊:“纪兄!抢不到活的,死的也行!不能让他们落在孙逊手里!”
逢纪一愣,随即明白了郭图的暗示——杀!杀了袁绍和袁尚!用他们的头颅,或许也能作为向孙逊邀功的筹码!他眼中也涌上疯狂,嘶吼道:“放箭!射死他们!”
几个家兵闻言,竟真的抬起手弩,不顾一切地朝着病榻方向扣动了扳机!
“主公小心!”文丑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猛地一个旋身,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死死护住了榻上的袁绍!
噗!噗!噗!
数支弩箭狠狠扎进文丑的后背!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震,口中喷出鲜血,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死死护住身后!
“文丑兄弟——!”颜良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暴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舍弃了眼前的敌人,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住躲在人群后方的郭图和逢纪!
“狗贼!纳命来——!”颜良如同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郭图!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那狂暴的刀光绞成碎片!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两个祸害主公、害死文丑兄弟的畜生!
郭图和逢纪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拦住他!快拦住他!”
然而,此刻的颜良,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家兵的阻拦在他面前如同纸糊!他瞬间冲破了人墙,染血的大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劈向郭图!
“不——!”郭图发出绝望的尖叫,举起佩剑格挡。
铛!
佩剑应声而断!大刀去势不减,从郭图的左肩斜劈而下,几乎将他半个身子劈开!鲜血和内脏喷溅而出,郭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毙命!
“啊!”逢纪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颜良看都没看郭图的尸体,血红的眼睛转向逢纪:“还有你!”
就在这时!
噗嗤!噗嗤!
数支长矛从背后狠狠刺入了颜良的身体!是那些红了眼的郭图家兵!颜良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大刀顿在半空。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背后那些扭曲的面孔,又看看依旧挡在袁绍榻前、身中数箭却死不倒下的文丑,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解脱。
“主公…末将…尽力了…”颜良低吼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大刀朝着瘫软的逢纪猛地掷出!
大刀如同闪电,精准地穿透了逢纪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逢纪瞪大眼睛,看着胸口的刀柄,喉咙里咯咯作响,气绝身亡。
颜良嘴角溢出血沫,庞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气绝身亡!至死,他的眼睛都圆睁着,望着袁绍病榻的方向。
内院的厮杀,随着郭图、逢纪、颜良、文丑的相继毙命,骤然停止。残存的家兵和侍卫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泊,看着那如同战神般矗立不倒、背后插满箭矢的文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颜良,看着被钉死的郭图、逢纪…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震撼得失去了言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重的血腥味。
病榻上,一直昏迷的袁绍,似乎被这巨大的血腥和喧闹惊动。他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目光茫然地扫过一片狼藉、尸横遍地的内院,最终定格在文丑那如同雕塑般护在自己身前的染血背影上,又看到了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颜良…
“呃…啊…”袁绍的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浑浊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无边的痛苦、悔恨和绝望!他挣扎着抬起枯瘦的手指,似乎想指向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一代枭雄袁本初,在目睹了最信任的猛将为自己而死、最亲近的谋臣背叛互戕、家族基业彻底崩塌的惨烈景象后,急怒攻心,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头一歪,气绝身亡!
“主公——!”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内院的惨剧刚刚落幕,府邸大门方向却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撞门声!
“杀进去!活捉袁绍——!”
“郭图逢纪已死!降者免死——!”
是臧霸和张燕!他们趁着西门爆炸引发的混乱和城内内讧,早已指挥精锐潜至袁府外,此刻听到府内厮杀声减弱,立刻发动了强攻!
轰隆!
沉重的府门被巨木撞开!如狼似虎的冀州军和黑山营士兵潮水般涌了进来!看到内院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士卒,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袁绍死了!”有人发现了病榻上袁绍僵硬的尸体。
“颜良文丑也战死了!”
“郭图逢纪被杀了!”
消息迅速传开。残余的侍卫和家兵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抱着袁尚的乳母瑟瑟发抖,被士兵保护起来。
张燕眼尖,看到了角落里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想翻墙逃走。“想跑?”他冷笑一声,手中套索飞出,精准地套住一人脚踝,狠狠拽下!正是惊魂未定的审配!其他几个袁绍近臣也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按倒在地。
“搜!仔细搜!把田丰、沮授先生找出来!”臧霸大声下令。混乱中,时迁带着人从一个偏僻的柴房里,搀扶出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眼中却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田丰。沮授则被发现在自己的住处,虽未被囚禁,但形容枯槁,面对破门而入的士兵,只是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南皮城,彻底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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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邺城,车骑将军府。**
气氛肃穆而庄严。孙逊高坐主位,听着臧霸和张燕的详细汇报。
“…袁绍于府中内乱时急怒攻心,吐血而亡。颜良、文丑为护主,力战郭图、逢纪叛逆及其家兵,身被重创,壮烈殉主。郭图、逢纪被颜良临死前斩杀。审配等一干近臣已押解回邺城。袁绍幼子袁尚及家眷,已妥善安置,严加看管。”臧霸的声音洪亮,汇报着南皮的最终结局。
厅内一片寂静。即便是敌对,颜良文丑的忠勇壮烈,也足以赢得对手的一丝敬意。
孙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颜良、文丑,虽为敌将,然忠勇可嘉,气节可佩。传令:以将军之礼,厚葬二人于南皮城外,立碑记其忠勇。其部属愿降者,妥善安置;愿归乡者,发放路费。”
“主公英明!”众人齐声道。这一举措,无疑能极大安抚新降的冀州人心,尤其是那些感念颜良文丑的旧部。
“至于郭图、逢纪二贼,”孙逊语气转冷,“媚上误国,挑拨离间,临危叛主,罪无可赦!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其家产抄没,亲族流放!”
“遵命!”臧霸应道。对这种反复小人,无人同情。
“审配、辛评等袁绍近臣,”孙逊看向被押解在堂下的几人,“押入大牢,严加审讯,待查清罪责,再行发落。”
审配等人面如死灰,不敢言语。
孙逊的目光最后落在被搀扶上堂的田丰和沮授身上,语气转为平和:“田元皓先生、沮公与先生,久闻二位乃河北名士,刚正不阿。袁绍不听忠言,才有今日之败。二位先生受苦了。”
田丰形容枯槁,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孙逊,沉默片刻,沙哑道:“败军之臣,阶下之囚,不敢当将军谬赞。只求速死。”
沮授也叹息道:“本初公…唉…授,无颜苟活。”
孙逊站起身,走到堂下,亲自将田丰扶起(示意左右搀扶沮授),正色道:“先生此言差矣!袁本初刚愎自用,非先生之过。如今天下板荡,黎民倒悬,正需先生这等大才,辅佐明主,匡扶社稷,拯万民于水火!孙逊不才,愿以师礼待之,请先生助我,共安河北,再图天下!”
吴用在一旁适时道:“主公求贤若渴,虚怀若谷。田先生、沮先生之高才,若因袁绍一人之过而埋没,岂非河北之失,天下之憾?”
田丰看着孙逊诚挚的目光,又想起袁绍的昏聩和郭图等人的嘴脸,再想到城外孙逊军队入城后秋毫无犯、开仓赈济饥民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长长叹息一声,艰难地躬身下拜:“败军之囚,蒙将军不弃…田丰…愿效犬马之劳!”
沮授看着田丰如此,又看看孙逊,也深深一揖:“沮授…愿附骥尾!”
“好!得二位先生,胜得十万雄兵!”孙逊大喜,亲自将二人扶起。厅内文武,也纷纷道贺。田丰、沮授的归顺,对新生的孙逊政权稳固冀州人心,意义重大!
孙逊重新坐回主位,环视众人,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厅堂:
“传令三军!昭告天下!”
“袁绍暴毙,南皮归降!渤海已平!”
“自即日起,幽、冀、辽三州之地,尽归我孙逊治下!北疆,定矣!”
“河北一统!金瓯无缺——!”
“主公英明!河北一统!金瓯无缺——!”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冲出将军府,席卷了整个邺城,也必将以最快的速度,震撼整个天下!
冀州邺城的欢呼,是新生政权喷薄的朝气。而千里之外,兖州许昌的司空府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曹操捏着那份刚刚送达、墨迹似乎还带着北方寒气的紧急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中跳动,映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袁本初…就这么完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问身旁的荀彧,又像是在问自己。
荀彧面沉如水,缓缓点头:“消息确凿。袁绍病亡,颜良文丑战死,南皮城破…孙逊,已尽得幽冀辽三州之地。”
“幽州铁骑…辽东骏马…冀州钱粮人口…”曹操喃喃自语,每念出一项,心头的沉重便加深一分。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射,再无半分颓唐,只剩下如临大敌的锐利和棋逢对手的炽热,“好一个孙仲谋(孙逊的字)!好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车骑将军!此子…已成我曹孟德心腹大患!”
他一把将军报拍在案上,霍然起身:“传令!召集奉孝(郭嘉)、仲德(程昱)、子孝(曹仁)、元让(夏侯惇)!立刻!马上!河北的天塌了,我们脚下的地,要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