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还哭了。”舒诗抬手替他抹去眼角溢出来的水光。
“就是很感动……”牧炎抿紧唇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以前,除了钟爷爷和钟奶奶没有长辈对我这么好过。”
“以前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过去了。”舒诗收回手,轻轻搭在他手上拍了拍:“往前看,往前走,平荒尽处是春山。”
“好。”牧炎笑着点头,嘴角扬起幸福愉悦的笑。
舒诗又转身去柜台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从文件袋里拿出来一个本子递给牧炎,牧炎一看那本子的颜色就知道这是什么。
“妈,这个我不能要。”牧炎把本子推回去。
“听我说。”舒诗低头看了一眼,才抬头,“这个房子在二环,我亲自去看过,交通便利,附近配套设施很齐全,南北通透的户型,采光好,小区绿化也很不错。”
牧炎从来没想过舒诗还会送给他房子。
此刻的心情复杂的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了,只能一直盯着那个深红色的不动产权证书。
舒诗拉过牧炎的手,掌心带着家居服的柔软暖意,把房产证轻轻放进他掌心,指腹还裹着他的手背没松开:“阿炎,这是妈单独给你准备的房子,只写了你的名字。面积不算大,也就一百五十平,但是好好布置,也是可以成为你情绪的避风港的。”
她顿了顿,眼底漫开真切的疼惜,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妈知道你这些年很不容易,心里藏了太多的事。这房子不大,却是妈实实在在的心意,希望它能给你一份安稳。”
牧炎本来强力压制回去的酸楚骤然放大了无数倍,眼角的红色迅速蔓延至整个眼眶,眼里的狂风暴雨来的猝不及防,一滴泪就落在了洋桔梗上。
舒诗送他房子的目的很简单。
她一直记着牧炎是孤儿,没个能随时回去的家,也没个撑腰的亲人,人不是机器,总有情绪,过日子难免和南宫泽拌嘴、闹矛盾。
圣泉流云现在是万林和宋堇住着,她就想着,万一以后两个人真吵得不愉快了,牧炎想一个人静静,或者心里憋得慌,能有个自由的地方可去。
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勉强自己迁就谁,能痛痛快快发泄情绪,不用受半点委屈,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好。
也是想悄悄告诉他,他值得被好好爱着,不用事事都让着南宫泽,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气、小坚持,也该被人放在心上疼。
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
经年所经所受的酸甜苦辣全部都死灰复燃,肆无忌惮在牧炎的胸腔里疯狂的搅弄风云,委屈跟着就沸反盈天,难以收场。
牧炎突然伸手抱住舒诗,力道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归宿,毫无征兆地伏在她肩头低低哭出了声。
眼泪滚烫,一滴滴砸在舒诗的肩头,泪珠濡湿了真丝面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顺着兰草绣纹缓缓往下渗。
牧炎几不可见的哭声压抑又委屈,肩膀微微耸动,脸颊贴着微凉的旗袍面料,那触感柔滑却带着踏实的暖意,像舒诗的掌心一样让人安心。
他紧紧攥着旗袍的下摆,指腹触到滚边处、纯手工打磨的圆润珍珠扣,那温润细腻的触感,一如这份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母爱。
舒诗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掌心顺着他身上绵软的衣料往下摩挲,动作温柔得像安抚受伤的小孩。
“妈,对不起。”牧炎平静了以后冷不丁道歉。
他没有松开舒诗,他贪恋这独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柔怀抱,半刻都舍不得放手。
舒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为什么而道歉,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满是释然:“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阿泽现在也好好的。以后你们是荣辱与共的一体,凡事要有商有量的。”
“嗯。”牧炎很感激舒诗,她无尽头的包容让他受之有愧,“我一直以为我会算无遗策,却不曾想,有人比我算的更全,这才让阿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舒诗安慰,“吃一堑能长一智,这个亏我们就不算白吃。”
牧炎这才松开舒诗。
舒诗摸了摸他红的眼角,去拿了冰袋来给他敷上,笑着打趣:“这眼睛红的,被阿泽看见估计得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会,他只会笑我娘们唧唧,一点好处就能感动到哭。”牧炎怕舒诗手会凉,接过了冰袋自己敷着。
“阿泽就是直肠子,经常一张口就能把人噎死。”舒诗脸上带了点头痛之色,无奈叹气,“他没同你说过吧,苏家那个老太太,前年被他气进医院三回。”
“没有。”牧炎摇头。
“他那张嘴也不知道随了谁,我有时候总怀疑我怀他的时候,是不是把鹤顶红当保胎汤喝了。”舒诗开了个玩笑,逗的牧炎也跟着笑起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后来想想也不应该,毕竟沛儿不管是生气还是难过,说话就没他说话难听。”舒诗开始收拾东西,“他初中的时候因为跟人打架,学校请家长,我还没进校门,他已经把对方家长气的晕倒了。”
牧炎忍不住笑起来,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这么严重?”
“他给人揍的鼻青脸肿,牙都打掉了两颗,对方家长要说法,哭着闹着要他下跪认错。”舒诗拎着包走到牧炎面前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结果他跟人家说,你只要敢死,我立马去你坟头给你磕三个。”
舒诗一提起那时候的事儿都有种不想认这个儿子的嫌弃:“人家被气着了,不依啊,要动手收拾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牧炎问。
南宫泽那会儿原话是这么说的:“就你那老胳膊老腿,教出来的儿子都是废物,叫了五个都被我干趴下了,您就别丢人了,真那么想死,赶紧收拾收拾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上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