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右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南宫泽双手撑地,跌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能站起来。
刚才耳夹和身上时好时坏的监听器和追踪器被发现了,叶珊拽掉他耳夹、搜出他身上的窃听器和监听器扔出窗外之后,猛踹了他右腿十多分钟。
那会儿没多大感觉,这会儿倒是痛的有些受不住。
“靠!不愧是练过的……知道怎么踹人最疼。”南宫泽低骂一声,“这力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杀了她全家呢!”
南宫泽适应了痛感才站起来,忍着疼快速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把还在哼哼唧唧的牧砚迟拽拖出去。
往车上拽的过程中,南宫泽看见牧砚迟露出来的后腰上有半个纹身,像是三排字母,又像是化学符号。
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细看。
牧砚迟在地上翻了两圈才停下,手里的匕首莫名其妙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刀,没忍住低声痛呼。
南宫泽又把孩子抱了出去,小心翼翼放到一边地上,这才去把叶珊和徐江拽出来,拖着他俩离开车不过十米,刚才还只有微妙火星的车子轰然被剧烈的火蛇吞噬。
有狙击手。
南宫泽心里一咯噔,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建筑。
天太黑,他眼睛还是有些花,无法第一时间确定狙击手会藏在哪里。
当下,只能先躲起来。
“车要爆炸了,还愣呢?”南宫泽瞥了三人一眼,低吼一声,当先抱着孩子跑到安全距离。
其他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熊熊大火,牧砚迟和叶珊互相搀扶,跟着南宫泽小跑。
徐江浑身疼的没力气,爬起来踉跄几步又跌倒在地上,跌倒又爬起来,跑出去不过十米,脚边石块飞溅的时候,吓得他又摔倒在地上。
“狙击手……”他惊魂未定艰难坐起身咽了咽口水,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儿。
“坐在这儿等死呢!”南宫泽又折回来,看见他坐在地上发愣,一把拽起他就后撤。
徐江被他带着踉跄着跑,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路,喘着粗气问:“你为什么救我?你可以趁机让他们除掉我,你不想为牧炎报仇吗?”
“我想,但是我不能。”南宫泽冷硬回答,话音落,他突然按着徐江的头往前猛推了一下。
徐江扑趴在地上的时候,南宫泽往前也跳扑在他旁边,扭头望去,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弹孔。
南宫泽盯着那弹孔看了几秒,刚才那个弹孔和现在的弹孔明显不一样,不同的狙击手,应该分属不同势力。
“要你们命的人还真多!”南宫泽低骂一声,一把拽起徐江撤到安全位置。
一条狭窄的人行通道,两边是矮楼,目测通道不过五十米。
“把他弄醒,让他自己跟着跑。”南宫泽指了一下叶珊怀里的孩子。
“你已经拿到配方了,不要再跟着我们了!”牧砚迟咬牙愤恨,手里的刀柄握的死死的,“不然,我就杀了你!”
“现在外面都是狙击手,你告诉我,我能去哪儿啊?”南宫泽冷眼斜视他,讥诮着低声怒斥:“你们的脑子小时候被脐带缠傻了是吧?那方向盘能他妈乱抢吗?”
“你要是乖乖把所有追踪器和窃听器都交出来,我也不会抢方向盘!”叶珊愤怒低吼,“你已经拿到配方了,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撞死你都是活该!”
“活该?”南宫泽气笑了,双手撑着腰仰头瞪天,追悔莫及道:“老子刚才就该顺着那条道一路冲下海,成全你们想死的心。”
空气里有很重的咸腥味。
南宫泽判断这里距离码头应该不过一公里,而这周围的房子看上去都是一些渔民和跑货的人住的。
码头。
南宫泽想,看来自己分析的没有错。
牧炎的货压在米兰,要跑货运输一定会选择最近的瓦雷泽,运输车和货船都在瓦雷泽聚集的话,无形之中给净网行动的人侦查提供了行动的掩护体。
那先前的慈善活动和商业活动就是为了给侦查员提供观察点,利用活动的物流车协助专案组转运设备、人员,降低行动暴露风险,提升了跨境行动率。
那瓦雷泽,现在就是个瓮中捉鳖的大网,也是个各方势力生死决斗的屠宰场。
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名单呢?”南宫泽扭头看着牧砚迟问。
“没有。”牧砚迟干脆利落。
“你玩儿我?”南宫泽脸色跟着声音冷下来。
“我手里根本就没什么名单。”牧砚迟得意一笑,他撑着墙站直了,讥诮道:“没想到吧,名单在牧炎手里,他没告诉你吧。”
天太黑,南宫泽看不清牧砚迟的表情,无法通过他的眼神和微表情辨出他话里的真假,想了想蹲在了徐江面前。
徐江坐在地上,靠着墙,压抑不住的闷哼声很痛苦,全身的痛楚都在夜深人静的此刻,骤然放大了无数倍。
“名单。”南宫泽意简言赅。
“我没有。”徐江咬着牙忍着疼,“名单在岑遇手里。”
“岑遇死了。”南宫泽说。
“死了?”徐江愣了愣,微微偏头,视线投向牧砚迟,笃定道:“你杀了他。”
“不是他,是我。”叶珊接话,替牧砚迟认下了这个事。
徐江呵笑两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缓解一下僵硬的疼痛,头贴着墙,眼睛看向了矮楼红色的屋顶:“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有配方,没有名单。”
南宫泽盯着他藏在黑暗中的脸,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能明显感觉到徐江出气比进气多,约莫估计撑不过今晚了。
“名单和配方都是催命符。”南宫泽站起身,面朝牧砚迟和叶珊,“你们还带着孩子,一旦那些人穷追不舍,你们都会没命。”
牧砚迟和叶珊相视一眼,均是沉默不接话。
南宫泽又说:“名单给我,我去引开那些人,你们找机会跑,能跑多远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长年静伏于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牧砚迟几乎都能从空气里分辨出此刻的处境,他看向叶珊怀里抱着的孩子,沉默良久。
孩子跟着自己,势必会胆战心惊,稍有不慎还会没了命。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南宫泽猛地朝通道口看过去。
牧砚迟和叶珊也跟着看过去,叶珊还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往牧砚迟身边靠了靠。
“名单我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牧砚迟盯着南宫泽的后脑勺。
“你说。”南宫泽回头看他。
“带着我儿子一起走。”牧砚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