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伊唇伸手揪住了他的头发。
南宫泽被迫抬起头,忙不迭求饶:“大嫂,你下手轻点啊,我头皮都要被你扯掉了!”
伊唇警告他:“奶奶刚出院,这个年要是因为你鸡飞狗跳,别说你大哥饶不了你,真把爷爷奶奶,爸妈气出个好歹,你就等着自裁吧你!”
她说完把南宫泽头往下一推,松了手站起身来,不解气,又在他腿上不轻不重踹了一脚才离开。
南宫泽痛呼一声,一只手得了解脱活动了一下,叹气道:“古人诚不欺我,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
南宫沛儿听见他这么说,反剪他的手猛地用力。
南宫泽听见骨头的咔嚓声,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脱臼了,没忍住又痛呼一声:“小妹,你要谋杀亲哥啊!”
“三哥。”南宫沛儿手上狠着力,脸色和语气却平静,“你为什么要带他回家过年?”
为什么?
南宫泽一时也答不上来,就是因为牧炎说想和他一起过年。
那从手机听筒里拼了命也要钻过来的对家的渴望,带着像流浪狗希望别人把他捡回家一样的可怜。
牧炎有父有母,却活的还不如一条狗的过去让他心疼,牧炎的小心翼翼和深埋在心里又不敢表露分毫的期待,也让他心疼。
第二次抢救室外,牧炎的手从他手上被迫滑走的时候,他看见了牧炎眼里的绝望,从那绝望的眼神里看到了他虚无贫瘠的内心。
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拼了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来让他枯骨生肉。
那一眼让南宫泽窒息,让他过度应激,让他切身体验了一回,丢了半条命是什么滋味儿。
所以,在牧炎跟他提出要求,想和他一起过年的时候,他想不到家人,想不到后果,只想力所能及完成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心愿。
这样,牧炎就会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满足,笑起来的时候,笑容里也不会总是藏着一层灰蒙蒙的苦涩。
南宫沛儿没听见南宫泽说话,松开了他的手,压着他的膝盖也撤开了,蹲在地上抱着双膝,看着南宫泽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
“三哥,在你心里,家里人和他,谁更重要?”
“家里人。”南宫泽几乎脱口而出,像是要表达自己的忠诚一样迫切。
南宫沛儿盯着他看了半天:“不是的。”
“什么?”南宫泽疑惑地歪头看着她,开始有些不安,神情逐渐迷茫起来。
“以前在你心里家人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不是了。”南宫沛儿说,“你自己可能也没有发现吧。”
南宫泽不吭声,什么叫没发现?
难道他把刚从抢救室出来,脱离危险的牧炎扔在了凡迩市,毫不犹豫回了南都,不能说明家人更重要吗?
南宫沛儿又问:“如果他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他还在抢救室,你接到了奶奶进抢救室的电话,还会回来吗?”
南宫泽这次没有脱口而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种假设没有身临其境的话,是得不到准确答案的。
他又看着天花板,扪心自问:会回来吗?
“会。”南宫泽沉默好一会儿后才说。
南宫沛儿探究地盯着他的眼睛:“三哥,你爱他吗?”
南宫泽没说话,他依旧坚信他没有爱上牧炎,只是有点生理性上头的特别喜欢。
可这特别喜欢带来的后劲儿太大了,大到很多时候让他的行为都不受他自己控制,心情和情绪都会跟着牧炎的笑扬起来,也会跟着牧炎的病和安危而沉下去。
这算爱吗?
不算吧。
他们有矛盾会激烈地争吵,吵上头了还会下狠手打上一架,没消气谁也不理谁,吵架时甚至还会骂对方。
这样糟糕的相处……
爷爷奶奶的爱情不像这样。
爸妈的爱情也不像。
大哥和大嫂也不像。
所以,他们之间,算不上爱情吧。
顶多就是达成共识的,因为看你长得特别帅,和你拉扯很刺激,和你做爱很上头,为了不显得像约炮那么令人诟病,顺便谈了个恋爱。
“三哥,你爱他吗?”南宫沛儿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南宫泽盯着天花板,呼出又轻又长的鼻息,迷茫着摆了两下头。
“那你为什么带他回来?”南宫沛儿不解。
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吗?
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这一刻南宫泽脑子里没有刚才那些像火树银花一样,轰然炸开的乱七八糟的理由。
只有一个简单的初衷。
“其实……”南宫泽轻声说,说着又止了话,坐起身来。
其实他就只是想,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当面和牧炎说一声新年快乐。
不想隔着手机,不想隔着人群,不想隔着距离,就想面对面的和他说,新年快乐。
“没什么,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吧。”南宫泽站起身,“早点休息,晚安。”
南宫沛儿起身看着南宫泽往外走,看见他开门关门,身影被门隔绝在外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南宫泽回了房间,洗完澡钻进被窝才给牧炎打了个视频电话,那边接的很快,看画面牧炎应该是站在窗户边。
“房间还满意吗?”南宫泽侧着身,一只手垫着头,盯着手机屏幕。
“满意。”牧炎笑了笑。
“你今天跳下去,到底躲哪儿了?”
南宫泽一问这话,就能想起当时浑身发冷的感觉,扯了扯被子。
“窗户下面有个防水台,只要速度够快,落在上面的时候贴着墙抓上旁边的施工环,就不会掉下去。”
“哦。”南宫泽应了一声,他没有关注过饭店的外墙情况。
“今天,又吓着你了吧?”牧炎有些歉疚地看着他,“以前逃命的时候……算了,不说了。”
他看着南宫泽眼神有些疲惫,心疼地说:“阿泽,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有不习惯或者缺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我让啸哥给你送过去。”
“好。”
牧炎盯着手机屏幕,南宫泽笼罩在黑暗里,只有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一览无余,他们都看出来对方有心事,可都默契地选择没有问。
“阿泽,晚安。”
“炎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