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站着那个服装店的贵妇人。
本来没有听墙角的癖好,可刚过巷就听见那女人恼怒低喝一声:“你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的今天!”
能看见牧炎倒霉的机会不多,听见他秘密的拿捏他把柄的机会更不多,南宫泽不自觉就停了脚步。
“别的都可以答应你,生孩子不行。”牧炎语气低沉,拒绝的意思很强烈,猛吸了一口烟。
“理由。”
“我是个同性恋,不需要孩子。”
“可我需要!没有孩子我就分不到家产,孩子生下来不需要你养,甚至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你只是要个孩子争家产,花点钱找个优质男人并不困难,为什么偏偏非要跟我生?”
女人被噎了话,盯着牧炎看了好半天,她不能直接说遇见的男人里面,牧炎是她最能看得上眼的那个。
巷子里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时间久到南宫泽都觉得没有下文了,刚想走就听见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女人说:“因为我们结婚了,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丈夫?”牧炎轻嗤一声打断,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你当初只让我和你结婚,可没让我和你生孩子,白纸黑字盖棺定论,现在反悔,不好吧?”
“我不管,这个孩子你不和我生,我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随便。”
牧炎烦躁的扔掉了手里的烟,抬脚踩灭往巷子口走去,女人在他身后咬牙沉声威胁。
“你别忘了没有我,你现在依旧是一条无家可归,任人欺凌的狗!”
牧炎停了脚步,没有转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的说:“你把我捡回家,不也当成一条狗养的吗?”
“既然知道你是我的一条狗,那就乖乖听话。”女人趾高气昂走到牧炎前面,侧身看着他,“惹了我不高兴,我能让你一无所有。”
“生孩子不行。”
牧炎依旧拒绝,换来的是女人毫不犹豫赏了他一巴掌,声音脆的南宫泽都能分辨出来,是使了十足的劲儿。
“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清楚,明天没来找我,后果自负。”
女人扔下一句话匆匆的离开,南宫泽看着她上了一辆跑车,绝尘而去。
牧炎走到墙边颓然的靠坐在墙上,仰头看着挂在天上的弯月许久,才慢慢蹲下身来,点了一支烟。
南宫泽听见牧炎曾经如此的卑微和惨,心里升起不合时宜的解气。
走到巷子口本来想奚落牧炎两句,却看见他蹲在地上,双臂搭在膝盖上,双手往前耷拉着。
头垂的极低,手里的烟有一下没一下杵在地上,整个人笼在黑暗的角落里,满身都是落寞和孤独的颓丧。
活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可怜至极。
奚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牧炎仰头的时候余光瞥见外面有个人,扭头望去就见南宫泽一身白色运动服套装,双手揣在裤兜里,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橘黄的路灯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沉静又美好。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扔了烟站起身,径直朝外面走去,目不斜视从南宫泽身边走过。
“眼瞎了?”南宫泽伸手捞住他的胳膊,“这么大个活人看不见?招呼都不打?”
“我今天没心情和你耍嘴皮子。”
牧炎抽出自己的胳膊,冷漠的脸上添了些不耐烦,语气也显得有些疲惫和冷硬。
“你遇到什么事儿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南宫泽见牧炎往前走,几步跟了上去,满脸都是八卦的兴趣,声音里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那富婆该不会就是包养你的金主吧?下手可真不轻,那一巴掌我听着都疼。”
牧炎脚步慢下来,走了几步停下,南宫泽也停下了,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笑容。
他目光看着地面,意味不明喊了一声:“南宫泽……”
南宫泽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牧炎后面的话,有些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像……”
牧炎转身面对他,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问:“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把南宫泽问懵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小家境优渥,十九年来可以说顺风顺水、舒适安逸,南宫沛儿没找回来之前,他集紫檀路四大家族的万千宠爱于一身。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经历过的最大的痛苦,就是妹妹被人贩子卖了,他和家里人共同努力找了十多年,经历的一次又一次失望。
可他看见了牧炎藏在幽深瞳孔后的期待和渴望,牧炎需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南宫泽一直都有家人围绕身边,没法感同身受牧炎这个孤儿的经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他满意。
牧炎见南宫泽半天没回答,眸光暗了几分,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走的慢了些,目光投射到那些闪烁的霓虹灯上。
南宫泽看着他孤寂凄清的背影好一会儿,大发慈悲快走两步越过牧炎,转身看着牧炎倒退着走。
“我妈很漂亮,但是很唠叨,总是唠叨我熬夜打游戏,唠叨我夏天吃冰。”
“我爸比较严肃,平日里不苟言笑,也管我比较少,但是我知道他很爱我。”
牧炎听着南宫泽的话,视线收回落到他满脸都是幸福的脸上,步子又慢了一些。
“我大哥呢,表面温润如玉,内心残暴至极,收拾我下手一点都不留情,我最怕的就是他。”
“我爷爷是个妻管严,喜欢下棋,但是每次都输给我大哥,还喜欢耍赖。我奶奶是个开明又乐观的老太太。”
“我二哥慢热,对我最好,会替我挨打。我小妹嘛你见过的,性格比较冷淡,但是也很爱家人。”
牧炎突然伸手拉了一下南宫泽,南宫泽的后脚跟踩上了一个障碍物,踉跄了一下。
“你家庭很幸福。”
牧炎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眸光也柔和了许多,收回了手,视线从南宫泽脸上挪开,总觉得他那满脸幸福刺眼的很。
“南宫泽,以后离我远点儿。”他说着收回视线,眸光变得狠厉,“不然,我会忍不住毁掉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