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看这场面,钟爷爷应该是和牧炎很熟,看年龄还有可能是看着牧炎长大的长辈。
对于他不和自己回家见家长,南宫泽心里本来就有怨气,现在见了别的长辈他还藏着掖着,弄的像自己见不得人似的。
钟爷爷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南宫泽又看了看牧炎,牧炎扭头看着南宫泽,见他阴着脸,心虚地笑了笑。
“你想吃什么肉?”他好脾气地问。
南宫泽突然没心情吃烤肉了,扔了句随便,牧炎就和钟爷爷说让他露两手,拿手的都端上来。
钟爷爷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笑着转身进厨房去了。
南宫泽挑了右边最中间的桌子,坐在了里面,牧炎走到他对面还没坐下去,就看见南宫泽脸上写满了“不爽”两个字正瞪着自己。
无奈叹了口气,又绕过桌子坐在了他的旁边,手搭在他的腿上搓了搓,小声问:“生气了?”
“不明显吗?”南宫泽斜视他。
“明显,太明显了。”牧炎笑了笑,看了一眼他羽绒服的口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一起揣进了他口袋里,和他十指相扣。
牧炎挪了挪屁股挨紧了南宫泽,好脾气地小声解释说:“阿泽,我不是不想介绍你,是有些人没必要跟他们介绍。”
“那你身边还有人值得你大方介绍我吗?”南宫泽拧眉无语地斜着他,不爽的声音带了点委屈,“我有多见不得人,才让你这么不情愿?”
“万林知道,我的人都知道你啊。”牧炎拇指按了按他的手背。
“那他呢?”南宫泽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帘子,“我看你和他不是……”
“他只是曾经给过我几顿饭吃,没让我饿死的好人。”牧炎没再看南宫泽,看向了门口,看着门外昏暗的一片,放轻了声音:“不是家人,所以没必要。”
一提起家人这个话题,牧炎脸上都会没什么表情,既不难过,也不悲伤,只有平静和冷漠的平淡。
南宫泽又想起他说过的那些事儿,想起了西区那片庞大的跟垃圾场一样的破败,想起牧炎悲惨的身世,心情不受控制沉入谷底。
“你妈……她……”南宫泽试探地问。
“死了。”牧炎打断他,“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南宫泽想追问一句怎么死的,可看牧炎的样子并不打算多说,便没再问,又想起了他手机屏保的向日葵,向日葵围着的那座无字碑的坟。
那是他妈妈的坟吗?
两个人沉默着,钟爷爷端着烤肉出来放在桌上的时候,牧炎的手还揣在南宫泽羽绒服口袋里,依旧和他十指相扣,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焦黄的肉皮滋滋冒油发出细微的声音,浓郁的肉香和焦香味儿扑鼻,南宫泽还闻见了孜然和胡椒粉,花椒的麻劲儿。
肉下面垫着油浇过的洋葱、青椒和生菜。摆盘没有讲究,但是看着很舒服干净,令人垂涎的味道,瞬间把南宫泽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
“好香啊。”南宫泽盯着烤肉感叹。
“钟爷爷几十年老手艺不外传,吃过的都竖大拇指。”牧炎笑着看他。
钟爷爷笑了笑没说话,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们俩,俩人没牵着的那只手伸出来接过,说了谢谢。
同时把筷子撑在桌上,褪了外面的包装纸。
牧炎见南宫泽左手夹了半天也没有夹起来一块肉,想松开他右手,南宫泽却不动声色抓紧了,执着地用左手,想要夹起来一块肉。
那左手变扭的像个刚学拿筷子的小孩,好不容易夹起来一块儿,绷着劲儿还没有挪开餐盘,肉就掉了。
“我吃块烤肉容易吗?!”他泄气地嘟囔。
刚嘟囔完,牧炎就夹了一块儿递到他嘴边,他笑着张嘴,牧炎就把肉塞进了他嘴里,心满意足嚼起来。
一边嚼一边说:“真好吃。”说着用筷子点了点餐盘,“炎哥,这块儿。”
牧炎夹起他点了那块肉放进来他嘴里,他还没嚼完,又点了一块,牧炎又夹给他,腮帮子都鼓囊了还在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牧炎放下筷子,“要喝点什么?”
“可乐。”南宫泽毫不客气。
牧炎这才抬头看着满脸复杂的钟爷爷说要两罐可乐,钟爷爷点了点头,却盯着南宫泽没有走,心里五味杂陈。
好一会儿后才询问似的看着牧炎,牧炎只是笑了笑没说话,钟爷爷就转身给他们拿可乐去了。
可乐放在桌上,钟爷爷人精一样的,给他们拉了环,分别放在了南宫泽和牧炎的手边,南宫泽说了声谢谢,拿起罐就喝了好几口。
牧炎宠溺地看着南宫泽满足的模样,抽了一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慢点吃,狼吞虎咽对胃不好。”
南宫泽只顾着点头。
钟爷爷说:“小炎,方便吗?爷爷想跟你说几句话。”
“方便。”
牧炎点头,手想从南宫泽口袋里撤出来的时候,南宫泽又抓紧了,不满地看着他,满眼都是什么话要背着我说?
“你先吃。”
牧炎挣开了手,起身和钟爷爷走到了店外面,钟爷爷又看了南宫泽两眼,他赌气正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洋葱。
钟爷爷收回视线仰头看着牧炎,牧炎依旧看着南宫泽,满脸的无奈,钟爷爷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小炎,他是你男朋友吧?”
“嗯。”牧炎坦然点头,视线依旧留在南宫泽那边。
“他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你们……”
钟爷爷说的意思牧炎明白,他说的南宫泽不是这里的人,指的不是西区那堆垃圾场里生根的人,不是那里的人,就和牧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半点挨不着边,也不该沾点边。
“他很好。”牧炎收回视线看着钟爷爷忧心忡忡的脸,笑着说:“他和别人不一样。”
“你以前也这么说。”钟爷爷无奈叹气,“可后来……那个人死了,还让你……”
提到那个人死了,牧炎脸上的笑容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视线也从钟爷爷脸上,挪到了他身后远处的路灯上。
“当年……不是我的错……”牧炎情绪突然低落了,“也不是他的错。”
“世上的对错,哪能一言定之。”钟爷爷又扭头看向南宫泽,“他看上去年纪很小,心智……”
“他二十了。”牧炎也看向南宫泽,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他只是看着小,心智很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