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戟没想到赵砺锋会出言阻止，刚才看他的样子可是非常反感的。
“为什么！”
赵砺锋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向刘立伟。
“这些操作员每次实战后个人的精神状态，你们都清楚吗？”
“清楚。”刘立伟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很多汗水，他用袖口随意擦了擦，指着屏幕上一名显得很是癫狂的操作员，“这个人我就很熟，之前在加尔塔执行任务时相当冷静，任务结束后也没有什么异常，扔大街上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这样。”
话说完，他见两人还是一脸怀疑的模样，便要求技术员接通与那名操作员的通话。
“119号操作员，你现在是否感觉到身体有不适？”
“啊？我很好啊。”操作员在接到通话后，表情迅速恢复了平静，满脸诧异，他没想到怎么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系统检测到你的心跳和肾上腺素水平异常，远超以往记录。刘立伟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到操作员耳中。
119 号操作员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哦，刚才杀得太投入了，有点兴奋过头了。您也知道，这可是鬼子啊，平时哪能这么畅快的击杀，太爽了。为了这次任务，你知道我在挑选考核时有多努力吗？”
“鬼子？”
几个人好像都明白了一些。林戟的眉头缓缓舒展，他想起自己的爷爷，那位参加过抗倭战争的老兵，一辈子都把 J 国侵略者叫做 “鬼子”。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或许能解释这些年轻人为何如此 “投入”。
屏幕里的年轻人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您看这个击杀数，每多一个，我就觉得离复仇成功又近了一步。”
林戟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连长说的那句话：“仇恨能让你握紧枪，但不能让你迷失方向。”
刘立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您看，这不是单纯的虐杀，是有历史原因的。这些年轻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
“但这不能成为虐杀的理由。” 赵砺锋的声音依旧严肃，“战争有战争的规矩，就算是对侵略者，也不能突破人性的底线。”
这时，监控画面突然切换。一台 “土蜂” 机器人正对着 J 军的医疗帐篷射击，帐篷上的红十字标志在夜视镜头下格外醒目。
“停止射击！” 林戟对着麦克风怒吼。
操控这台机器人的操作员却置若罔闻，电磁枪依旧在喷吐火舌。画面里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那是医疗队！” 赵砺锋的脸色瞬间铁青。
刘立伟慌忙调出操作员信息：“是 0774 号，他父亲是q国人，母亲是 N 国族人，几天前在回N探亲时在被 J 军的空袭击中去世了。”
林戟一把抢过麦克风：“0774 号！我命令你立即停火！医疗人员受国际法保护，你这是战争罪！”
机器人的射击终于停了。0774 号操作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轰炸平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国际法？我妈到死都抱着我的照片……”
指挥车内一片死寂。林戟看着屏幕上那顶被打成筛子的医疗帐篷，突然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赵砺锋叹了口气：“老林，别说了，我想我理解上面的意思了。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新峰公司去办。”
林戟猛地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理解？老赵你告诉我，这他妈有什么好理解的？” 他指着屏幕上那顶残破的红十字帐篷，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国际法不是废纸！医疗队不是靶子！咱们穿这身军装，守的就是这些规矩！”
赵砺锋没有反驳，只是从战术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战地日记。封面已经磨出毛边，翻开的那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1937 年 12 月，医疗队被鬼子突袭，护士长抱着伤员没跑出来。”
“这是我外公的日记。” 赵砺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他是当年的卫生员，眼睁睁看着战友被刺刀挑死在红十字旗下。那时候，没人跟日军讲国际法。”
指挥车内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林戟看着日记上的字迹，突然想起爷爷常说的那句话：“战场上最没用的，就是对豺狼讲慈悲。”
刘立伟在一旁小声说：“0774 号的母亲…… 是 N 国着名的儿科医生，这次回去是给孤儿院的孩子打疫苗的。J 军的空袭坐标，是从 A 国卫星传过去的。”
“所以我们就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林戟的拳头砸在控制台边缘，震得按钮噼里啪啦响，“那我们和 J 军、和 A 国，还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赵砺锋合上日记，“上面让新峰公司来做这些事，不是纵容，是把脏水拦在军队外面。你以为统帅部愿意让一群孩子来操控杀人机器？他们是没办法 ——I 国的战事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V 国在南边又蠢蠢欲动，我们不能同时在三个方向背上‘战争罪’的黑锅。”
屏幕上，0774 号操作员已经摘下了耳机，双手捂着脸。监控画面切到他的操作台，下面压着一张照片：年轻女人抱着婴儿，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不是天生的疯子。” 赵砺锋看着那张照片，“是仇恨把他逼成了这样。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彻底疯掉之前，把他拉回来。”
林戟沉默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亲手杀人的夜晚，在猫耳洞里吐了整整一宿。那时候连长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记住这种恶心的感觉，它能让你保持清醒。”
“让心理医生 24 小时盯着 0774 号。” 林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还有所有操作员，每天加一节历史课 —— 不是讲仇恨，是讲为什么我们要守住底线。”
刘立伟连忙点头：“我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