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的晨光渐渐炽烈,将平台上的星辉石映照得有些黯淡。林风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的炎龙鳞片传来持续的温热感,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呼应着他内心的波澜。
美杜莎女王的提议,如同一把双刃剑,悬于面前。一面是清除威胁、获取异火、得到蛇人族支持的巨大诱惑;另一面是深入绝地、与诡异强敌周旋、随时可能陨落的致命风险。
他缓缓握紧鳞片,尖锐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感。这疼痛让他更加冷静。
“风险虽大,但路径清晰,且别无选择。”林风低声自语。正如女王所说,他身怀炎龙鳞片,又与“冰火魔狱”产生感应,早已无法置身事外。“噬空者”不会放过他这件“钥匙部件”,被动等待只会更加危险。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更何况,还有变异青莲火这等机缘……值得一搏!
决心既定,杂念顿消。
林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观星台,步履坚定地朝着蝎山办公的“卫戍殿”走去。沿途,他遇到几队巡逻的蛇人战士,皆对他投以尊敬的目光。他没有回应,心中已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卫戍殿位于圣城东侧,紧邻城墙,是一座风格粗犷、以黑岩筑成的堡垒式建筑。殿前广场上,不少蛇人战士正在操练,呼喝声与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蝎山正在殿内对着沙盘与几名副统领商讨防务,见林风到来,立刻挥手屏退左右,迎了上来:“林先生,可是有了决断?”
“我接受女王陛下的计划。”林风直接道,“但需要知道更多细节,以及……立刻开始准备。”
蝎山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斗志的神情:“好!先生果然深明大义!陛下已有交代,先生若应允,便由属下全力配合。请随我来。”
他引着林风来到卫戍殿后方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密室不大,但墙壁、地面、天花板都刻满了隔绝探测与声音的符文。中央石桌上,已摆放着几卷新的皮卷、几块颜色各异的晶石,以及一个造型古朴的沙漏。
“这些是祭司殿根据陛下旨意,刚刚送来的部分资料。”蝎山指着石桌上的物品,“这卷紫色的是‘冰火魔狱’近百年来的地脉波动观测记录,以及祭司们对此次‘阴阳蚀魂域’薄弱期的具体时间推算,精确到六个时辰内。”他拿起那个沙漏,“这是‘地脉共鸣沙漏’,连接着圣城地下的主地脉节点,沙流速度会根据地火活跃程度微妙变化,可辅助判断‘薄弱期’的精确开启时刻。”
林风拿起紫色皮卷展开,上面以极其精密的线条和符号,记录着复杂的地脉能量曲线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蛇人族文字和祭司的推算注解。他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些能量曲线图的规律与峰值标识,结合古代手札中的“七七四十九周期”说法,相互印证下,让他对所谓“能量涡流”的出现有了更直观的概念。根据图上最新标注,峰值期大约在……十三日后?与女王所说的十二至十八日基本吻合。
“这些晶石,”蝎山又指向那几块颜色各异的晶石,“分别是‘炎晶’、‘冰髓’、‘魂玉’的样本。祭司殿分析,‘冰火魔狱’中不同区域,主要危险便源于这三种能量的极端变种与混合。熟悉它们的气息,有助于在内部提前预警。这块‘魂玉’尤其重要,据说与‘阴阳蚀魂域’直接相关。”
林风一一拿起晶石感知。炎晶灼热暴烈,远超寻常火属性能量;冰髓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而那块不起眼的灰白色魂玉,则散发着一股令人极其不舒服的、仿佛能吸走生灵魂魄的阴冷空洞感。他将这些气息牢牢记住。
“计划细节方面,”蝎山压低声音,取出一张绘制在薄如蝉翼的透明兽皮上的地图,铺在石桌上。地图赫然是“冰火魔狱”入口区域及外围地脉的立体剖面图,比古代手札中的简图要精细得多!“根据陛下与祭司殿的推演,我们会在入口外围,利用天然的地火喷发节点和残留的古老禁制,布设一个‘诱导区’。”
他手指在地图上几个闪烁的光点处划过:“届时,我们会在此区域模拟出‘伪钥’激活、‘阴阳蚀魂域’被短暂‘打开’一道缝隙的假象,并故意泄露一丝炎龙或玄冰螭的‘气息’(通过特殊阵法实现),引诱‘噬空者’进入。他们一旦踏入,便会触发连环陷阱,被导向地图上标注的这片‘熔岩迷窟’区域。那里地形复杂,天然禁制繁多,且有多条死路和绝地,足以困住他们相当一段时间。”
蝎山的手指最终点在地图深处,一条用红线特别标注出的、蜿蜒曲折的路径起点:“而先生你的任务,是在诱导发动前至少三个时辰,携带真正的信物,从这条隐秘的古老蛇道(并非手札中的三条路径,而是蛇人族先辈发现的另一条更隐蔽、但也更狭窄危险的通道),提前潜入,抵达‘熔岩迷窟’上方的‘观火台’。在那里,你可以观察下方情况,并在必要时,利用炎龙鳞片和地火精魄,激活某些预设的地火机关,或制造混乱,加速‘噬空者’的覆灭。”
“任务完成后,你便可以从‘观火台’另一侧的出口,直接进入‘冰火魔狱’的较深区域,按照你自己的计划行事。”蝎山看向林风,“当然,这只是初步计划。具体执行时,需根据‘噬空者’的实际反应和地脉变化随时调整。届时,陛下可能会通过特殊方式与你保持有限联络。”
计划可谓周密,充分利用了地利和敌方心理。林风仔细看着地图,将每一个关键节点、路径走向、陷阱位置都强行记忆下来。同时,他也注意到,那条“古老蛇道”的入口,竟然就在圣城之内,一处被称为“蜕鳞峡”的偏僻裂谷下方。
“我需要时间熟悉这条蛇道,以及进一步炼化信物,提升实力。”林风沉声道,“另外,关于‘噬空者’的最新动向?”
蝎山脸色微沉:“正要告知先生。昨夜之后,外围哨点又失联两处,且位置更加靠近圣城。同时,我们在几个方向都发现了微量‘破阵紫晶尘’的痕迹,对方似乎在多点进行试探性渗透和阵法解析。另外……”他顿了顿,“据一个深入沙漠追踪的小队冒死传回的消息,他们在石漠城东北方向,发现了一处疑似‘噬空者’临时营地的痕迹,规模不大,但警戒极其森严,且营地中央有强烈的空间波动残留。他们不敢靠近,只远远观察到,曾有数道灰色身影进出,其中一人气息……异常强大,可能不弱于之前的血狼,且更加诡异。”
不弱于血狼?那至少是斗王级别!而且擅长空间手段,更加难缠。林风心中一凛,看来“噬空者”这次是精锐尽出,志在必得。
“时间紧迫。”林风收起桌上的资料和晶石样本,“请蝎山统领安排,我要立刻进入‘蜕鳞峡’熟悉路径。另外,我需要一处绝对安静、能量充沛且能隔绝波动的密室,进行最后的闭关准备。时间……最多五日。”
“没问题!”蝎山干脆利落,“‘蜕鳞峡’入口由我的心腹亲自把守,先生随时可去。密室……圣城禁地‘蛇祖祭坛’下方的‘沉心洞’如何?那里是历代女王与祭司闭关之所,能量精纯,隔绝一切,且有先祖意志庇佑,绝对安全。”
“可。”林风点头。蛇祖祭坛,那是比紫晶殿更核心的禁地,女王以此地相借,诚意十足。
“属下这就去安排!”蝎山雷厉风行,立刻唤来亲信交代。
半个时辰后,林风已站在“蜕鳞峡”的入口处。这是一条隐藏在圣城边缘悬崖下的狭窄裂缝,深不见底,阴风阵阵,隐约能听到下方传来潺潺的水声和奇异的、仿佛蛇类蜕皮的悉索声。两名气息沉凝的蛇人大斗师如雕塑般守在两侧。
林风向两人点头示意,纵身跃入裂缝。
裂缝初极狭,仅容一人通过,复行数十丈,豁然开朗。下方竟是一条奔流的地下暗河,河岸两侧是湿滑的岩壁,壁上布满发光的苔藓和蛇蜕般的奇异矿物。蝎山给的地图指引清晰,林风沿着暗河逆流而上,时而攀爬,时而涉水,神识全开,仔细感知着周围每一处细微的能量波动和地形特征。
这条蛇道果然隐蔽而凶险。途中遇到数处天然的毒障区、迷惑心智的幻音石林、以及几处需要特定角度和力度才能通过的机关岩缝。林风一一记下,并在心中模拟着携带青鳞(若她恢复)或紧急情况下如何快速通过。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他才抵达蛇道中段的一处较为开阔的岩洞。这里已能隐约感觉到前方传来的、更加灼热和紊乱的地火气息,意味着距离“冰火魔狱”的外围已经不远。他没有继续深入,记下此处作为中途休整点后,便原路返回。
回到地面,已是午后。林风片刻未停,在蝎山亲自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圣城最深处、被重重禁制与古老雕像环绕的“蛇祖祭坛”。
祭坛本身是一座巨大的、形如盘蛇的紫黑色石台,台上刻满难以理解的古老祷文。而在祭坛基座一侧,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石门。这便是“沉心洞”入口。
“先生,此地除陛下与历代大祭司外,从未有外人进入。洞内时间流速与外界略有不同,且能量性质特殊,请务必谨慎。”蝎山郑重叮嘱,将一枚刻有蛇瞳图案的白色玉符交给林风,“此乃洞钥,亦可在危急时向祭坛传递一次简短讯息。五日后,无论先生是否出关,玉符都会将先生送出。”
林风接过玉符,触手温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古老的灵魂力量。他向蝎山颔首致谢,不再犹豫,手持玉符,迈步踏入白光之中。
石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洞内并非想象中漆黑一片。柔和的白光从洞壁自然散发,照亮了约莫十丈见方的空间。洞内陈设极简,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石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混合了檀香、草药与古老血脉气息的味道,吸入口中,令人精神瞬间清明沉静,杂念不生。能量更是精纯到极致,并非单一属性,而是一种包容万象、滋养灵魂与肉身的混沌初开般的气息。
“果然是好地方!”林风心中赞叹。他走到石案前,将所需之物一一取出:地火精魄、炎龙鳞片、古代手札、黑色金属盒(蛇神之泪),以及蝎山给予的最新资料和晶石样本。
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然后,他首先拿起了那卷古代手札,再次展开。这一次,他结合蝎山给予的精细地图、地脉观测记录,以及那几块晶石样本的气息,对手札中的信息进行更加深入、更加具体的解读与推演。
“赤鳞径”的每一个拐角、每一处能量节点、可能遇到的危险类型(炎火爆裂、冰晶穿刺、魂力侵蚀)、以及利用鳞片和精魄应对的方法,都在他脑海中反复模拟、演练。他甚至在心中构建出动态的三维模型,模拟不同情况下能量流动的变化与应对策略。
整整一日,他都在进行这种超高强度的脑内推演。直到神识感到疲惫,才停下来,服下丹药调息。
第二日,他取出了地火精魄。这一次,他不再温和吸收,而是以《上清大洞真经》中一门较为霸道的“淬火炼元”秘法,配合沉心洞的特殊能量环境,开始强行抽取、炼化精魄中剩余的大半精华!
他要在这五日内,将修为推至金丹后期巅峰,甚至尝试触摸金丹圆满的门槛!同时,要将地火精魄中关于地脉结构、能量流动的法则碎片彻底消化,做到在“冰火魔狱”中能如臂使指般感知和利用地火环境。
洞内无日月,只有能量奔流的呼啸与林风体内金丹旋转的嗡鸣。
第三日,地火精魄彻底化作飞灰,精华尽数被吸纳。林风的修为稳稳站在了金丹后期巅峰,金丹表面的混沌莲花纹路清晰如刻,光华内蕴。他对地火的感知与控制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仿佛自身便是地脉的一部分。
第四日,他拿起了炎龙鳞片。这一次,他没有再尝试沟通其中残留的龙魂虚影或法则碎片(那太危险),而是以自身蜕变后的三色涅盘真元,结合沉心洞的特殊能量,开始对鳞片进行初步的“炼化”与“同化”。
他要将鳞片不仅仅是作为信物,更要尝试将其一部分特性与自身火焰融合,增强对“龙焱”类力量的掌控与抗性。过程缓慢而艰难,鳞片中的古老意志虽已沉寂,但本能地排斥外力的深入。林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真元,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浸润、沟通、融合。
与此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研究着那黑色金属盒中的“蛇神之泪”。此物对灵魂与特殊血脉力量有奇效,或许在应对“阴阳蚀魂域”时能起到关键作用。他尝试着以碧蛇三花瞳(通过青鳞之前传递的一些粗浅运用法门)蕴含的一丝气息去接触,果然引起了盒内能量的轻微共鸣。他心中稍定,将此物列为关键时刻的底牌之一。
第五日,林风从深层次的修炼与炼化中醒来。
他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仿佛有金青紫三色火焰在瞳孔深处静静燃烧,又瞬间归于深邃平静。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丝毫外泄,但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沉凝、又如同地火般潜藏磅礴的感觉。
掌心的炎龙鳞片,此刻已与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鳞片依旧古朴,但那股灼热与龙威似乎与他自身的火焰气息隐隐交融,不再显得格格不入。虽然远未达到炼化成本命法宝的程度,但至少运用起来会更加顺畅,抵抗“冰火魔狱”中的龙威压制时,效果应会更好。
他缓缓起身,体内真元澎湃,神识清明,状态调整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五日之期已到。白色玉符自动亮起微光。
林风最后看了一眼这沉心洞,将一切物品收好,迈步走向出口。
白光闪过,他已然站在了蛇祖祭坛之外。
外界阳光正好,但林风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源于地底深处的躁动与压力,比五日前更加明显了。
蝎山早已等候在外,见他出来,立刻上前,眼中难掩震惊。短短五日,林风的变化肉眼可见,那是一种质的飞跃。
“先生,时机将至。”蝎山沉声道,“地脉共鸣沙漏显示,地火活跃期顶峰,预计在……三日后的子夜前后!‘噬空者’在外的活动迹象也愈发频繁,我们的‘诱导区’已布置完毕。陛下有令,若先生准备就绪,明日黄昏,便是行动开始之时!”
三日后的子夜?林风眼神一凝。比他预估的还要提前一点。
“我已准备妥当。”林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明日黄昏,蜕鳞峡口见。”
决战时刻,即将来临。而他,已握紧了手中的鳞片与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