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裴矜野的美梦被手机急促的铃声骤然划破。
他的意识还沉浮在混沌的睡梦里,却因为听到专属铃声后摸索着手机点了接通。
而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坐起身,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乖说…在我家门外?”
他拿下手机看向通话界面,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听到“出来接我”的指令后,他抛开所有恍惚,掀开被子,连外套都不想浪费时间穿。
在庭院打开门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深夜的寒气直直扑进他怀里。
裴矜野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人牢牢圈在怀中,鼻尖瞬间萦绕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混杂着些许夜风的凉意。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冷不冷?”
他知道她的手总是很凉,下意识便去摸索,而后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仿佛已经形成固化的程序。
没有深夜被打扰的不耐,那双刚从睡梦中挣脱的眸子已然盛满光芒。
“有点冷。”
闻言,他半蹲下身,双臂稳稳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回屋内,一直到沙发上才将人放下。
屋内的亮光让裴矜野看见了温念卿的状态,让他眉头紧紧蹙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小乖眼眶红得厉害,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显然是哭过许久,往日里灵动锐利的眼神此刻盛满了脆弱与委屈。
手心赫然是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附着在细腻的肌肤上,显然是伤口流出的血曾被她死死攥在掌心,经历过一番挣扎与隐忍。
裴矜野赶忙褪下她的外套寻找伤处,看到被血迹染红的衬衫衣袖,颤抖着指尖挽起袖口,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小臂上被利器划出一道足足四厘米的血口子,边缘参差不齐。
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顺着伤口缓缓渗出,与干涸的血痂交织在一起,透着触目惊心的狼狈。
一瞬间,猩红迅速漫上眼底,喉间涌上一股涩意。
裴矜野未置一词,起身走开,而后提着药箱快步返回,跪在她身边。
整个消毒包扎的过程,他始终低着头,动作轻柔到了极点,没有半分松懈。
直到打完最后一个结,他脱力般伏在她膝头:“这只是简单的处理,我叫医生再给小乖来看看好不好?伤口太长,我怕要缝针。”
温念卿觉得,裴矜野的声音有点奇怪,于是垂眸,而后,她便看到了他紧绷的脖颈线条,暴起的青筋,以及颤抖的胸膛。
“你在哭吗?”她将手覆在他的头上,揉了揉。
“没有。”
“骗人。”
虽然没有细碎的呜咽,但小裴同学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的确太像在偷偷哭鼻子了。
“可是我没事,也不用去医院。”温念卿好笑道。
裴矜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倒是没掉眼泪,只是眼尾湿漉漉的,眸子也蒙着一层水光。
“小乖才骗人。”
温念卿浅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没有骗你,我过来,有正事找你。”
他依言坐下,就听她说:“我要起诉周韵宁,要不要做我的律师,要求是,不许输。”
“好。”
一个字,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不问问为什么?”
“是她让小乖总是这样的吗?”
见她轻轻点头,裴矜野眼中闪过厉色。
“那就不需要其他理由了。”
他护短。
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小乖这样,哪怕是父亲曾经的朋友,哪怕有些许恩情,也都变得一文不值。
“原本不也和我说,明天要去见你父亲?”温念卿懒怠地垂下眼睫,透着难掩的疲惫:“所以,原因,还有我手上的证据,明天一并和你说。”
“好。”裴矜野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睡吧。”
“……”
温念卿再次醒来,是在那间和她卧室一比一还原的房间。
裴矜野以包裹的姿态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假寐的裴矜野便立刻醒了过来,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连续几天没睡好让温念卿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眼下的青黑如同晕开的墨,却丝毫不影响她眼中的光彩。
那份浓重的疲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兴奋。
“没有,几点了?”
“才九点,再睡会吧。”
裴矜野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眼下的乌青,眼底满是心疼。
她果断摇头,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手臂牵动伤处,一阵细密的痛感传来,却浑然不觉,眼中反倒闪过一丝更甚的疯劲。
“去见你父亲。”
裴矜野也跟着起来,看出她状态亢奋,紧绷的神经稍稍缓解了些,抚着她的秀发应下。
“……”
裴家老宅,裴父正等在门口。
裴矜野的司机是他的人,所以他一早便知道了这个姓温的姑娘。
此前,他还以为裴矜野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说暗恋好兄弟顾承霄什么的。
他暗自发愁却不知道怎么探究。
太尴尬了。
所以,当司机来和他说裴小公子好像有女朋友了的时候,他直接爽朗。
调查了小姑娘的底细之后,简直不要太满意。
长得水灵灵的就算了,还坚韧优秀。
最有缘分的是,小姑娘还是裴矜野帝国理工的后辈。
可惜是在毕业几年后小姑娘才上学,若是早有交集,就能领回来的更早了。
前天,裴矜野来找过他,说了周韵宁的事。
周韵宁的确风姿绰约,胆大心细,飒爽果决,但他也从没有半分别的心思。
他的妻子要更完美。
只是他尚不够魄力,没有放弃事业随妻子而去。
可裴矜野竟然和他说就是周韵宁亲手设计程岩嵩入狱。
起初自然是不信的。
可当裴矜野以近乎恳求的姿态让他给出几分信任的时候,他无法不去动摇。
儿子说,小姑娘这辈子是认定的人,是愿意付出一切珍视的人,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不遗余力的达成。
这小子,倒是比他强上许多。
他已然应下裴矜野的请求。
而见到小姑娘,也是期待了许久的。
他收到过叮嘱,说是小姑娘受伤了,医生等在厅内,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见并肩而行的一对璧人,他简直不要太满意。
“小温,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