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霄刚踏入拳社，目光就被角落里的身影勾了去。
小姑娘蹲在椅子旁，裹着毛茸茸的小熊围巾帽，脸上还架着副与氛围格格不入的墨镜，旁人皆是轻装上阵，独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停在一米开外，剑眉微挑：“这是干嘛？”
听到声音，小姑娘慢吞吞摘下墨镜，一笑起来，细碎的光便簌簌往外溢，晃得人移不开眼。
“怕被人跟着，乔装一下。”
她说话时起身，动作格外缓慢，一手扶着椅沿才勉强站稳，透着股娇憨的娇气。
顾承霄看着，忽然有点后悔昨天对她“冷静沉稳”的判断。
“顾厅，你叫我来这儿做什么？”她站稳后，仰头问道。
“在外头，别叫这个。”他没答，转身自顾自往里走。
温念卿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追到他身侧时歪了歪头：“那叫什么呀？”
“叫名字。”
“可叫名字不是更容易被认出来？”
顾承霄脚步微顿。
话多，跳脱。
昨天那个思路清晰，沉稳得不像同龄人的小姑娘，真是眼前这位？
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他默了默，语气松了些：“随你叫。”
几乎是话音刚落，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霄哥。”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天然的亲昵，让顾承霄的脚步又顿了半拍。
倒是没人这么叫过，有点像黑帮老大。
但他说随她的，叫就叫了。
将人带到五层，空间里只剩两个人。
看起来，这是他的私人场地。
“你力气不敌我，但有技巧，不是蛮力，学过防身术？”
温念卿点头：“学过一点柔道。”
“借力打力，有肢体控制时有机会反制。”他褪下夹克往里走：“看看你学的还剩下多少。”
温念卿侧身避开模拟的拉扯，手腕却被顾承霄稳稳扣住。
他力道收着，只做演示姿态，完全是一本正经的老干部状态。
“遇到这种抓握，别硬挣。”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指尖带着她顺着她的力道转半圈。
“用巧劲翻腕，拇指压虎口，这里是软肋。”
她顺势发力，手腕果然挣脱，却在反击时故意偏离路线，攻击落了空。
给他一种有点东西但不多的假象，留下指导的空间。
虽然在他面前，她隐不隐藏实力都是菜鸡，但她一个小姑娘，太敏捷利落不合理，当个业余的就好。
顾承霄上前一步，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腰侧，稍一用力帮她调整重心：“转身要快，重心压低，别给对方二次抓你的机会。”
他的掌心只短暂停留，随即移到她的小臂上，纠正她的抬肘姿势。
“肘击要对准肋骨或小腹，发力时沉肩，别露破绽，再试一次。”
这一次，她动作连贯了许多，却在控制力度上稍显迟疑。
顾承霄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力道清晰：“不用怕伤到人，真遇到危险，留力就是留祸。”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做靶，“再来。”
温念卿，目光锁定顾承霄的手臂，带上认真。
差不多了，再装就显得笨了。
于是这次她没有半分迟疑，当他模拟着伸手扣来，她手腕顺势下沉，借着他的拉力旋身转体，掌心贴住他的手背狠狠翻折，拇指精准压在他虎口处。
顾承霄刻意松了力道，顺着她的动作后退半步，却见她转身时重心压得极低，腰腹发力带起小臂，肘部带着凌厉直逼他肋下。
动作干净利落，再无先前的滞涩。
“很好。”顾承霄侧身避开，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赞许，“但反击后别停。”
他话音未落，突然探手去抓她的后领，动作又快又急。
温念卿下意识矮身，肩头一沉避开拉扯，同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依着方才的要领翻腕压虎口，另一只手屈肘顶向他的小腹。
她没留力，肘尖堪堪擦过他的衣料，力道足见扎实。
顾承霄顺势后退卸力，掌心再次搭上她的腰侧，这次停留的时间比上次稍长，帮她稳住因急促动作而微晃的重心。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到衣料的瞬间便移开，转而到她的小臂，感受她肌肉的发力点。
“沉肩再彻底些，你刚才抬肘时肩膀露了缝隙，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这次我不刻意让，你全神贯注。”
话音落，他的动作骤然提速，手腕如铁钳般袭来，力道比之前重了几分。
温念卿没有慌乱，动作一气呵成，肘击之后紧接着反手擒拿，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向外拧转。
顾承霄低笑一声，因为只用了三成力气，手腕被她扣得微微发麻，却没挣脱，只是看着她眼底的亮芒。
“力道够了，节奏也对。”
他缓缓抽回手，指腹揉了揉被她压过的虎口。
“记住这种感觉，真遇到危险时，本能反应要比现在更快。”
他退到一旁，抬手示意，“最后一次。”
温念卿颔首，当顾承霄的手再次伸出，她全力应付没有半分拖沓，动作行云流水，让他清晰感受到了那份凌厉。
那些顾虑，在这次交手下被尽数打消，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欣赏。
她不是自作聪明的柔弱小姑娘，她眼中的坚韧，甚至胜过很多他手下的男人。
顾承霄站稳身形，看着她额角渗出的薄汗，递过纸巾：“过关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那是刚才翻腕时用力留下的红痕。
小姑娘恍若未觉，素净的小脸上满是雀跃：“霄哥，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你不方便常来这里，在家要自己练习。”
他并不接话，自顾自嘱咐。
“签售会之前，如果他要约你，可以先婉拒。”
随即递给她一个个小小的耳机。
“后天签售会，戴上这个去，有什么情况，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知道陆鸣不会这么快收网，但她不是专业的警员，毫无经验，总归，要更谨慎些。
见她接下，他收回视线走到门口：“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刚好在附近约了朋友。”
顾承霄眉头微不可察蹙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对她不报备行动的不满。
可想到她不是自己的手下，神色恢复如常。
“自己小心，有异常情况，就打给我。”
“好，谢谢霄哥教我打架。”
“是自保，不是打架。”
“好嘞，自保。”
这人老干部实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