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东来这个人,是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在京州公安系统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高育良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祁同伟的耳朵里,“现在李达康倒了,这颗棋子,就成了无主之物。”
祁同伟眼神一亮:“老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他争取过来?”
“争取?”高育良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不是争取,是敲打。”
“敲打?”祁同伟不解。
“赵东来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墙头草。”高育良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李达康在的时候,他唯李达康马首是瞻。现在李达康出事,他心里比谁都慌,肯定在到处找新的靠山。”
“我猜,他现在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呢。”
祁同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赵东来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我们不能主动向他示好。”高育良继续说道,“那样会让他觉得,我们有求于他,他就会拿捏姿态,跟我们讨价还价。”
“我们要做的,是让他感觉到压力,让他明白,在京州这地界,除了我们,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让他走投无路了,他才会乖乖地跑过来,向我们摇尾巴。”
祁同伟茅塞顿开,一脸钦佩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老师,还是您高明!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你手下不是有个叫程度的吗?”高育良淡淡地问道。
祁同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老师是说……那个被李达康从光明区分局撸掉的程度?”
“对,就是他。”高育良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初李达康为了立威,拿他开刀,让他颜面尽失。这个仇,程度心里肯定记着呢。”
“你现在,就把他放出去。让他去找光明区那些跟赵东来不对付的人,去找那些被赵东来打压过的旧案子。不用搞出太大的动静,只要让他把水搅浑,让赵东来感觉到疼就行了。”
“就好像,在他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绳索,然后慢慢收紧。让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祁同伟明白了。这是釜底抽薪,是攻心为上。
“老师,我明白了!”祁同伟站起身,声音里充满了干劲,“我马上就去办!”
“去吧。”高育有良挥了挥手,“记住,动静不要太大,别让沙书记他们觉得,我们是在趁机搞内斗。要做得巧妙一些,要让他赵东来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是!”祁同伟转身快步离去,背影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着祁同伟的背影,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赵东来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高芳芳的那个电话,让他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高家这是什么意思?拉拢自己?还是试探自己?
他不敢往下深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一名心腹手下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局长,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赵东来皱了皱眉。
“光明区分局那边……程度,他又回来了。”手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程度?”赵东来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回来干什么?他不是已经被调到省厅了吗?”
“是啊,可他今天下午,突然就出现在了光明区分局。还说……还说是奉了省厅祁厅长的命令,回来复查几个旧案子。”
赵东来的心,咯噔一下。
祁同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把程度这个疯狗给放了回来!
他想干什么?
“他要查什么案子?”赵东来冷声问道。
“都是些陈年旧案,大部分都跟……跟您之前处理过的人有关。”手下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东来的拳头,猛地攥紧了。
他明白了。
祁同伟这是在敲打他!这是在向他示威!
这是在告诉他,李达康倒了,他赵东来在京州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高芳芳说的话,犹在耳边:“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放过你吗?”
现在看来,人家不仅不会放过他,而且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他动手了。
“局长,我们……我们怎么办?”手下看着赵东来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东来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眼神变幻不定。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是继续死守着李达康这艘快要沉没的破船,等着被祁同伟撕成碎片。
还是……像高芳芳说的那样,换一棵树乘凉?
他拿出手机,翻到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那个属于高芳芳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