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刘新建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被他踩得没了脾气。他感觉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中央要派改革工作组下来,这事儿他早就听说了。全国一盘棋嘛,国企改革喊了这么多年,每年都有新花样,他都习惯了。
可这次,不对劲,很不对劲!
风声里说,这次的试点,偏偏就选中了他们汉东油气集团。全国那么多省属国企,为什么就盯上他这里了?而且,带队的还是个从京城来的,叫林辰的年轻人,听说背景深得很,在省委常委会上,连沙瑞金书记和刘省长都得客客气气的。
这就像是本来在自家鱼塘里安安稳稳地当着鱼大王,突然来了一群拿着专业渔具的人,说要帮你“改善水质”,这谁能不慌?
刘新建越想心里越没底。他这个董事长是怎么当上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是赵立春书记的秘书出身,被派到油气集团,名为执掌一方,实则是为赵家看管钱袋子。这些年,经他手流向赵瑞龙公司的资金,说出来都是个天文数字。
这要是真被那个姓林的年轻人一查到底,那还了得?别说他这个董事长,怕是连赵家都得被牵扯进去!
不行,这事儿不能坐以待毙。
他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这电话,是直通赵瑞龙的。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赵瑞龙懒洋洋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嬉笑声。
“喂,谁啊?”
“瑞龙,是我,新建。”刘新建赶紧压低声音,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哦,新建啊,什么事?我这儿正忙着呢。”赵瑞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刘新建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瑞龙,出事了。中央派了个工作组下来,点名要对我们油气集团进行改革试点。”
“改革?那就改呗。”赵瑞龙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不年年都喊着改革吗?让他们折腾去,你配合一下不就完了?多大点事,值得你用这个电话打过来?”
听着赵瑞龙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刘新建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瑞龙,这次不一样!我感觉来者不善,带队的是京城林家的人,叫林辰。我担心……我担心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冲着老书记来的!”
“林家?”赵瑞龙在那头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哪个林家?”
“还能是哪个林家?就是林元九老爷子那个林家!”刘新建的声调都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赵瑞龙的一声嗤笑:“呵,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能翻起什么浪?老刘,你是不是在油气集团待久了,胆子越来越小了?我爸在汉东经营了多少年?根深蒂固!沙瑞金来了又怎么样?他想动汉东,也得掂量掂量。再说了,国企改革是国家大政方针,他们也就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还能真把你怎么着?你把账面上的事做漂亮点,应付过去就行了。”
“可是瑞龙……”
“行了行了,别可是了。”赵瑞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这边还有事呢。你稳住,别自己先乱了阵脚,天塌不下来。有我爸在呢,你怕什么?就这样,挂了。”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刘新建举着话筒,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想说,瑞龙,时代变了!老书记已经不在汉东了!沙瑞金这把火,看样子是要烧穿整个汉东官场啊!
可是,赵瑞龙听不进去。他还是那个活在父亲光环下的赵公子,总以为在汉东这片地界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没有他摆不平的人。
刘新建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艘绑在赵家大船上的小舢板,现在大船似乎还没意识到风暴即将来临,而他这艘小舢板,已经能感受到滔天巨浪的气息了。
赵瑞龙靠不住了。
刘新建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必须自救!
他看着窗外京州的繁华夜景,眼神逐渐从慌乱变得阴沉。既然你们要查,那就别怪我把水搅浑。他刘新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