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赵东来心烦意乱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手中夹着的烟头已经燃到了尽头,却浑然不觉,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他才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然后烦躁地将烟头掐灭,扔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
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头,形成了一座小小的“烟灰山”。赵东来看着这座“烟灰山”,心中的烦躁感愈发强烈,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白天,他被李达康当着几百号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连局长的位子都保不住。好不容易把李达康这尊大神伺候走,回到局里,屁股还没坐热,省厅祁同伟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电话,仿佛能透过听筒看到祁同伟那张令人难以置信的脸。祁同伟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在他的耳边炸响,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把程度调到省厅当办公室主任?”赵东来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不敢相信。他紧紧握着话筒,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生怕一松手这通电话就会像一个肥皂泡一样消失不见。
“祁……祁厅长,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赵东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仿佛有点不敢相信祁同伟的话一般。毕竟祁同伟之前对李达康还是有点畏惧的,李达康可是掌握了祁同伟晋升副省长的一票。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说,我看上了你们的程局长,想把他调到省厅办公室来。东来啊,你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舍不得?我恨不得他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赵东来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委婉:“祁厅长,您要用人,我当然是双手支持。只是……只是这个程度,今天刚惹了李达康书记不高兴,李书记……他亲自下了指示,要……要把他清除出公安队伍。”
他特意加重了“李达康书记”和“亲自下了指示”这几个字,就是想提醒祁同伟,这件事不是小事,背后牵扯到的是一位省委常委的脸面。你祁同伟虽然是省公安厅厅长,但跟李达康比起来,分量还是差了点。为了一个程度,去得罪一个手握实权的省委常委,值得吗?
赵东来以为,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同伟怎么也该掂量掂量。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祁同伟的决心。
“哦?是吗?”电话那头的祁同伟,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李书记工作忙,可能对我们公安内部的干部情况不太了解。程度这个同志,虽然有时候做事方法简单了点,但本质是好的,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们公安队伍,不能因为领导的一句话,就随便处理一个有功劳的干部嘛。”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但里面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他祁同伟,就是要保程度!而且,还要打着“爱护干部”、“不搞一言堂”的旗号,公然跟李达康唱反调!
赵东来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保一个手下的问题了,这是在公开叫板!是汉大帮对秘书帮的正面宣战!
疯了,祁同伟一定是疯了!
“祁厅长,您……您再考虑考虑?”赵东来做着最后的努力,“李书记那边,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
“恐怕什么?”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东来,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省厅的人事调动,是我分内的工作,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公安队伍,有我们自己的纪律和规矩!李书记有他的指示,我们表示尊重。但是,具体的干部任免,还是要按照组织程序来办!我用我的人,天经地义!”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霸气十足。
赵东来彻底没话说了。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祁厅长了。此刻的他,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我……我明白了,祁厅长。”赵东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明白就好。”祁同伟的语气又缓和了下来,“手续的事情,你抓紧办。明天上午,我要在省厅见到他的人事档案。”
“是。”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赵东来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话筒,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祁同伟到底想干什么?
他哪来的底气,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李达康对着干?
就为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程度?
不对,肯定不是为了程度。程度没那么大的分量。
祁同伟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难道……是高育良书记的意思?
赵东来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那汉东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夹在两头大象中间的蚂蚁,无论哪边动一动,都能把他碾得粉身碎骨。
一边是顶头上司,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一边是京州市的一把手,省委常委李达康。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唉……”赵东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心力交瘁。
这京州,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神仙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