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来尝尝妈今天特地给你做的红烧肉”
江母脸上带着一丝讪笑,夹了一块肉就要往埋头吃饭的江南碗里放。
“我不想吃”
江南赶紧把碗移开,继续夹面前的青菜吃,一眼也不看那碗被众人争抢的红烧肉。
“你这是还在怪妈给你报名下乡吗?”
见江南不接,江母尴尬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家里好不容易开一次荤,老二一筷子也不吃,这是还在怨自己,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
“要是有办法,妈也不愿意让你下乡,只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哥哥有工作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弟弟妹妹年纪还小,咱家又必须得有一个下乡的”
“江西和江北也只比我小一岁,而且他俩早都就不上学了,怎么就不能下乡了?”
江南冷声回道,和这些所谓的家人相处实在叫人心累。
专心抢肉的江北听到二姐提起自己,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反正她才不会下乡呢,有二姐在,爸妈也不会舍得让她下乡。
没抢到最后一块肉的江西转而去夹桌上的青菜, 听到这话有些不耐烦,让谁下乡这是爸妈的决定,更何况本来就应该当姐姐的去。
老大江东用筷子捞着碗里的米粒,满脸事不关己。
江母扭头瞪了一眼不说话只顾吃饭的丈夫,踢了踢桌子下江父的脚,示意丈夫说话。
“江南你是当姐姐的,又一向懂事,你要体谅父母的难处”
江父放下碗筷,一脸严肃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了,既然你们先斩后奏,不经过我同意就已经替我报名了,现在就不要惺惺作态既要又要了”
江南说完就转身回房,所以她懂事就该一次次牺牲她吗,从小到大她体谅他们的还少吗。
得知要下乡,这个世界的江南同江父江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怒火攻心,一下子厥了过去,然后就成了现在的她。
她莫名成为了另一个世界一九七三年的江南,在家中她排行老二,家里共有兄弟姐妹四人。
父亲江仲林,今年三十八岁,是窑厂的会计,每个月工资有六十三块,江母刘燕,今年三十七岁,是纺织厂的工人,每个月工资三十五块。
江南上面有个哥哥江东,比她大三岁, 今年二十岁, 现在在印染厂做临时工,每个月工资是十八块。
下面是比她小一岁的龙凤胎弟妹江西,江北,去年初中毕业后都没有再继续上学了。
江家四兄妹的名字都是江爷爷取的,江家祖籍在南边,战争年代才逃难到了宁市,随后就定居在了这里。
江南小时候总听江爷爷提到故居鱼米之乡,物阜民丰,提到家旁边都那条大江。
靠江吃江爷爷小时候就没挨过饿,大概是人到中年之后,更添一份故土难忘之情。
江家孙辈的名字都是江爷爷取得,江左,江右,江东,江南,江西,江北,前面两个是大伯家的两个堂哥的名字,左不过都绕不开那条江。
都说在排在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江家。
哥哥江东是江父江母的长子,很是受江父江母看重,因此江南出生后,自觉父母不再只疼爱自己的江东对妹妹很是敌视。
直到长大些,明白事理,才不再抗拒江南的存在,只是此后两个关系也一直淡淡,大概是比陌生人好一些的关系。
江南出生后没多久,江母又怀上了,便把还没满一岁江南交给江奶奶带着了。
后来江母又生下了龙凤胎江西和江北,此后江父江母的时间和精力大多都投放在了他们身上。
龙凤胎是难得的好兆头,有一对龙凤胎儿女的江父江母很是被夸赞羡慕。
诞下龙凤胎之后江母的腰杆比从前都挺直了几分。
江奶奶并不是一个会疼爱照顾孩子的人,在她看来,孩子只要饿不死就行,其他的她是一概不管的。
因此江南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光都是灰头土脸的,直到她学会打理自己。
到她六岁的时候,江奶奶因病去世,江南才又跟着江父江母。
不同于龙凤胎弟妹嘴甜亲人,本就不受重视的江南还不爱讲话,跟江父江母亲近不起来,因此就更不被江父江母看在眼里了。
大概不是从小在父母跟前长大,后来回到江母江父身边,同他们朝夕相处的江南总有种微妙的寄人篱下之感。
明明这也是自己的家,但她不得不懂事,时时刻刻都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人在乎她,她必须要表现的很好才能不被嫌弃。
“哥哥要写字,弟弟妹妹还小,江南你去把地扫了”
“去把衣服洗了”
“去把饭做了”
……
这个世界的江南从记事起就是在这些使唤声里长大的。
大约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得到什么,虽然江南表面上好似不在意父母的忽视,但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疼爱呢。
上学后有一次测评考了好成绩,江父破天荒拍了拍她的脑袋,此后江南便一直很努力,只为了考出好成绩后江父江母的那一声夸奖。
前面有个学习和样貌都比自己好,得老师和邻居夸赞的姐姐,让江北很是不忿。
至于江西,可能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妹妹不喜欢的,他也不喜欢。
成绩更好的妹妹也让被寄予重望的江东压力很大,因此四兄妹虽是一母同胞,关系却并不太好。
令江南比较庆幸的是不需要像她很多同学一样,住在筒子楼里,一家人几口人,甚至十几口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
因着江爷爷从前在窑厂工作的缘故,江家有三间大瓦房,后来传给了江父,坐北朝南的三间房子,东间是江父江母的房间。
中间江东和江西兄弟住着,西边则是住着江南和江北姐妹二人。
两姐妹互相看不上,所以房屋中间用芦苇帘子隔开了,一人占了半间房。
其实住的宽敞些也是这几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