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的幻境黑气还未散尽,镜灵那恢弘如钟鸣的声音便撞在每个人的神魂上,震得满地石榴花瓣簌簌发抖:
“情劫已过,然真考验方至——此乃【轮回之境】与【本源之境】,入则观千年因果,九死无生,汝等…敢入否?”
两道漩涡状的入口在话音落下时凭空显现,左边的漩涡泛着混沌的灰光,像是裹着无数破碎的时光碎片;右边的则凝着深邃的红光,隐约能看到血脉流转的纹路,两股气息撞在一起,连空气都泛起细密的裂纹。
紫修率先踏前一步,冰晶龙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脊上的星辉骤然亮起,堪堪抵住漩涡传来的吸力。他冰蓝的眼眸扫过轩辕思衡和缗紫若,声音冷得像覆了层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已走到这步,哪有退的道理?”
缗紫若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抬头看向那两道入口,想起之前情劫里的挣扎,想起缗雪莹留下的巫文残卷,咬牙道:“走!不管里面是什么,总要弄个明白!”
轩辕思衡看着身边缗紫若的侧脸,反扣住她的手:“我跟你们一起去。千年前的真相,或许藏在这里面。”
三人刚要迈步,两道漩涡突然猛地扩大,吸力瞬间暴涨!
像是有什么攥住了他们的神魂,猛地往外一扯!
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神魂仿佛被从躯壳里剥离出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被扔进了一条奔涌的时间长河。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撕裂般的痛感终于消散时,他们周身不知何时凝起的避水结界,竟在触底碎裂的刹那,预想中的灭顶之灾并未降临,反而响起一声清脆破裂的异音。
紫修本能地将缗紫若紧紧箍进臂弯,掌心灵力瞬间凝成两道血色符文护住她和轩辕思衡的后心,周身星辉暴涨,严阵以待。
而下一秒,轩辕思衡长睫上悬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水珠,仰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只见那滔滔湖水竟如同被无形之力定格在天际,形成一道巨大无比、倒扣穹顶的水幕,仿佛天神倾覆的琉璃盏,将整个湖底世界与上方的水域彻底隔绝。
“这湖底……竟然是干的。”缗紫若缓缓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轻声道。她指尖拂过脚下冰冷潮湿的青黑色礁石,触感真实。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广阔而幽暗的湖底空间,空气带着陈腐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话音未落,远处黑暗之中,有点点流萤般的微光浮起,柔和却执着地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两人对视一眼,警惕地朝着光源走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股磅礴而苍凉的威压。待看清眼前景象时,俱是身心剧震!
在青泥与磐石构成的湖床之上,赫然盘踞着一具难以想象的巨大骸骨——那是潼海神龙的遗骸!十丈高的赤金龙角即便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黯淡的光辉,刺破幽暗。龙身盘踞如青铜古铸的山岳,虽双目紧闭,龙首低垂,但那庞大的骨架和依旧附着其上、随残存龙息明灭的褪色金鳞,无不诉说着它生前的无上威严与力量。龙须无风自动,须尖垂挂的冰晶里,封存着一块布满铜锈的残破镜片;而一只巨大的龙爪之下,死死按着一片玉白色的碎镜,镜面爬满青苔,边缘凝结着发黑的血垢,仿佛经历了惨烈无比的争夺。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缗紫若的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踉跄着扑向那龙爪下的碎镜:“这是…”
“且慢!当心——”紫修冰蓝眼眸一凛,剑鞘瞬间横挡在她身前。
“当心——”轩辕思衡也伸出手臂拦着她。
缗紫若却恍若未闻,此刻她眼中只有那面碎镜。她挣脱紫修和轩辕思衡的阻拦,素手颤抖着拂开镜面的青苔,当指尖触及冰冷镜缘的瞬息,不慎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一滴金红色的血珠自她指腹坠下,精准地落入镜心!
“嗡——!”
霎时间,碎镜迸发出炽烈无比的白光,将整个幽暗湖底照得亮如白昼!
“闭眼!”紫修低喝,反应极快地扯落自己的外袍裹住缗紫若的双目,自己却强忍刺目,冰蓝眼眸死死瞪视着白光中心。
再睁眼时,周遭景象已彻底变幻!
足下是流转不息的璀璨星轨,身后那潼海神龙的遗骸仿佛活了过来,巨大的龙首抬起,龙瞳睁开,其吐息化作亘古长风,卷着他们三人的神魂,无可抗拒地坠向那碎镜之中尘封了千年的……因果!
他们成为了无形的旁观者,置身于一段段破碎却惊心动魄的历史片段之中。
千年前。
鼎湖上空,雷云翻涌。
谢无霜凌空而立,指腹摩挲着手中“水月幻镜”镜缘上“阴阳逆生”的刻文,那咒文仿佛带着倒刺,刺得他眼眶生疼。幻镜在他掌中悲鸣如泣,镜面映出的,却是昨日他与缗雪莹大婚的虚影——她捧着巫神权杖走向祭坛,凤冠流苏,还有他亲手为她簪上的那支素玉簪,一切美好得如同幻梦。
“碎!”
而此刻,谢无霜周身缠绕着十八道天雷淬炼的恐怖劫火,嘴角噙着癫狂的笑意混入滚滚雷音:“若此镜不碎,岂不是坏我大事?我当如何破这天道枷锁,如何证明我谢族男巫,才是天命所归?!碎!”
“无霜!不要啊!!!”缗雪莹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她望着湖面倒悬而出的灭世星图,浑身剧颤——那是引发洪灾、吞噬一切的凶兆!“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信你,就好吗?我信你……你为何……竟要毁天灭地?!”
湖心轰然塌陷千丈,潼海神龙破开重重浪涛,庞大龙躯显现,龙吟裹挟着滔天怒意与悲悯:“谢无霜!你可知碎镜意味着释放镜中镇压的三界恶念?!”
“潼海神龙敖烬,你来得正好!”谢无霜见状,反而癫狂大笑,死死盯住缗雪莹微隆的小腹,眼中闪过疯狂的嫉恨:“我早该想到...你与那敖烬...这孩子是他的,对不对?“
缗雪莹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这是你的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