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声音响亮的很,也难为梁梓初一个丫头片子居然声音这般洪亮,但也好在年岁尚小,是个孩子,便是这般吵闹也不会让人扣上什么不够端庄娴静的名头。
只是哭成这般,实在是让人心慌又心疼。
骆姨娘和梁梓可听到声音早就坐不住了,赶忙起身往外头走去,宥宁敛了敛心神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与两个丫鬟视线碰上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宥宁垂下眼睑,换了神色,一脸担忧的走了出去。
只见两个小丫鬟跟在梁梓初的身后一声不敢吭,而骆姨娘和梁梓可团团围住梁梓初,轻声安慰着,同时询问丫鬟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当事人已然哭花了脸在那里嚎哭,慢慢的在亲人的安抚下好些了,也是一直抽噎着,小姑娘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坠落,脸颊上娇嫩的肌肤因哭泣而泛红,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泪雾,微微颤抖的小嘴唇,似乎在哽咽之中诉说着心中的委屈,言语未出,却又显得百般可怜。
两个小丫鬟眼里也有委屈和后怕,既担心姨娘发落她们,又害怕她们受牵连,最后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是梁梓初去花园里跟小兄弟姐妹们玩耍,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梁景南吵了起来,梁景南嘴上不饶人,说她姨娘是个生不出男娃,只会生赔钱货,说她一个丫头片子,到时候还不是嫁给别人家做妾,要是不好好的巴结他,往后嫁了人他就撺掇兄长不理她,让她没有兄弟给她撑腰,在夫家受尽欺负!说着便让梁梓初趴下给他当大马骑。
梁梓初哪里肯愿意,只是吵也吵了,打又打不过,这便哭唧唧的回来了。
宥宁听完心里也忍不住啧啧啧,一脸担忧的看向了骆姨娘,果然看对方的脸色不对劲。
说来可惜,明明第一胎是个男婴,偏偏后面想要再要个男孩却都是女娃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错失了那个男婴,得到的报应。
这件事情,骆姨娘心里不是没有惋惜,府上也不是没有难听的流言,但是至少不会有人当面揭开这事情,撕开别人的伤口。
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撕开痛处,骆姨娘的脸色白了又黑,悲伤难堪又愤恨。
只见她倏然起身,愤愤道:“我呸,他一个几岁的娃娃说话这般歹毒,定是背后有人在他跟前嚼舌根了,孩子学舌,我就知道王氏她一直在嘲笑我无子,没想到她竟然心思这般歹毒,欺负我就算了,还想让她的孩子欺负我的孩子,贱人!我要去夫人面前讨个说法。”
说着便要带着梁梓初去找梁夫人主持公道。
梁梓初也气的小脸通红,边安慰妹妹边与她说往后别跟梁景南玩什么的……
大抵是受欺负惯了,便是这时候,她们也只觉得要么避开,要么找他人寻求个公道。
宥宁也跟在他们身后要去瞧瞧。
许是梁景南身边的小厮瞧着不对,提前报到王姨娘那去,等他们到半路的时候,就被王姨娘给拦截下了,“哎哟,我的姐姐啊,我这就带着我这不孝子来给您赔罪了。”
宥宁挑眉,这王姨娘倒是个妙人。
骆姨娘今日却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跟在王姨娘身后不情不愿的梁景南,再想起自己女儿受到的委屈,出口也没了往日面上的和气,提高声音恶声恶气的说:“陪什么罪?是他说我是个下不了金蛋尽生些赔钱货的黄脸婆,还是让我姑娘给他当大马骑,否则就要去怂恿大公子欺负她们?我也不敢让他这金疙瘩给我们赔罪,咱们还是去夫人面前辩个是非吧。”
说着就要推开王姨娘的人。
王姨娘以前好歹也算是个好人家的小姐,更何况还有老夫人这门亲戚,怎么着也不该是她一个小姐跟一个丫鬟道姐妹的,往日里是看不上这不过是个陪嫁丫鬟的骆姨娘,即便是到了现在,王姨娘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声嚷嚷的必要,何况,自家儿子也没说什么错啊,难道她不是只生了赔钱货吗?
生不出儿子怪我咯!~
只是自家儿子这嘴也实在是欠,何苦在人家面前说呢,真闹到夫人那,他们娘俩也得不到什么好,哪怕心里不愿也只好舍下面子弯下身讨好,“哎呀~小孩子家家的,兄妹拌嘴说出去让人笑话,何苦闹到夫人那去。”
“拌嘴?你叫这是拌嘴?”骆姨娘简直要气死了,“你怎么不让你儿跪下去让我闺女骑大马?有这么拌嘴的吗?”
“二弟此次实在是过分了。”一旁的梁梓可也大着胆子反驳。
王姨娘依旧不将其当回事,“四小姐这话说的,你们以前姐妹之间也不是没有拌嘴过?还能不知道那时候说的都是气话?”转而对骆姨娘说,“咱们在府上这么多年了,自家姐妹,何苦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闹到夫人面前的话,指不定,到时候咱们都不落好,何苦来哉。今日我让景南跟妹妹道个歉,赔个礼,往后定不会让他这么欺负妹妹了。”
骆姨娘一时有些迟疑,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见骆姨娘有些退怯了,宥宁便一副坚定又带着怯意的样子反驳:“二弟如今已然跟着先生学习诗书礼仪了,还这般骄纵,是不曾将先生的话听进去还是本性如此,若只是不好好学习倒也可以严厉些掰回来,若不然……往后还不得更加跋扈?兄弟姐妹本应守望相助,二弟这做法实在是过分了……”
“有你什么事?”王姨娘一声娇喝吓得宥宁哆嗦了下,别人不知道,骆姨娘却是大抵知道宥宁的身份的,这么多年,突然从临安老家带回来了一个二姑娘,王姨娘后来一想觉得不对劲,老爷已经多年不曾回过临安了,哪去勾搭一个女人去,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儿姑娘怕是当初那女人的孩子!一个连母亲和外祖家都没了的姑娘,在家里算得了什么?“儿姑娘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在说话,你一个乡下野丫头,能知道先生教了什么?别以为自己得了崔夫人一段时间的教导,便高人一等了,在府上,你还排得远呢!”
宥宁似乎真的被威胁到了,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了。
可这无疑让骆姨娘心里的那根线崩了,二小姐是什么身份?她比自己两个女儿不就是少了个不知姓名的生母,而自己的孩子的生母甚至还是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