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暗潮第7章：星瞳觉醒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长、凝固。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空气中漂浮的绿色血珠、石墙外传来的撞击声、林蔓急促的呼吸声，都在这一刻放缓、定格。
金属小盒彻底弹开的瞬间，那枚鸽子蛋大小的剔透晶体，如同被唤醒的星辰，瞬间成为整个黑暗石室唯一的光源。它散发出的并非刺目的强光，而是一种柔和、清冷、仿佛跨越亿万年时空而来的亘古辉光，淡蓝色的光晕如同潮汐般缓缓流淌，将霍清辞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雕，连他脸上细密的冷汗都清晰可见。
他指尖触碰晶体的刹那，整个身体剧烈一震，仿佛有千万道无形的电流贯穿全身！一直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变得平静，那双猛然睁开的桃花眼中，痛苦、迷茫、冰冷审视等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与空寂。那平静并非死寂，而是如同无垠的宇宙，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星辰生灭、法则运转的浩瀚伟力。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瞳孔的变化——原本深邃的黑色迅速褪去，化作与晶体内部星云几乎一致的幽蓝色，无数细碎的光点在瞳孔中缓缓旋转，仿佛将一片浓缩的星海装进了眼眸。那双眼，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扇通往未知宇宙的窗户，透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非人气息。
“霍清辞？！”林蔓正与最后一只怪物缠斗，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对方的复眼，眼角余光瞥见这诡异一幕，心神剧震，动作不由得一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晶体是什么？霍清辞他……变成了什么？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那只被匕首划伤复眼、陷入狂怒的怪物抓住了破绽。它猛地弓起身体，尖锐的口器带着浓烈的腥风，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噬向林蔓的咽喉！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林蔓甚至能看清它口器中细密的锯齿和滴落的绿色粘液！
“小心！”林蔓脑中一片空白，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坐不动的霍清辞，动了。
他没有起身，没有呼喊，甚至没有看向林蔓的方向。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没有触碰晶体的手，食指对着那只扑向林蔓的怪物，极其随意地、轻轻一划——动作轻得像在驱赶一只飞虫，没有丝毫力量感。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光芒，甚至没有任何可感知的波动。
但那只距离林蔓咽喉不足半尺的怪物，庞大的身躯却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横跨空间的绝世利刃斩中！动作瞬间僵直在半空，猩红的复眼中最后一丝光芒迅速黯淡。下一秒，它坚硬如铁的暗红色甲壳从头顶到尾椎，出现一道平滑如镜的银白裂痕，绿色的粘稠血液和内脏无声地喷溅而出，如同被打翻的颜料桶。庞大的身躯轰然裂成两半，重重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抽搐两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秒杀！彻彻底底的、无声无息的秒杀！
林蔓僵在原地，握着匕首的手停在半空，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感觉并非异能攻击，更像是……那只怪物所在的“空间”本身，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硬生生“切”开了！
这是什么力量？这根本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异能！这是……规则层面的抹杀？！
霍清辞……他还是那个与她并肩作战的霍清辞吗？
林蔓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一种比面对成千上万“回响”丧尸时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头顶。眼前这个散发着非人气息、双眸化为星海的男人，陌生得让她感到恐惧——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也是对同伴异变的茫然无措。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蔓的惊惧，霍清辞（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霍清辞）缓缓转过头，那双幽蓝旋转的星瞳，平静地落在了她身上。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瞬间，林蔓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宇宙真空之中，所有的秘密、思绪、甚至灵魂深处的波动，都被看得通透彻底——包括她来自末世的记忆，包括她重生的秘密，包括她与木系异能的羁绊！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匕首横在胸前，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没有敌意，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科学家观察微观粒子般的“审视”。过了几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嘶哑虚弱，而是一种空灵、平静、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低语，没有丝毫烟火气：“不必恐惧。继承者。”
继承者？他在叫谁？是我吗？林蔓心脏狂跳，握着匕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时空的碎片……命运的逆流者……木的亲和……‘钥匙’的共鸣……”他（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蔓的肉身，落在她贴身口袋里那枚父亲留下的“钥匙”碎片上，“有趣的变量……打破了既定的轨迹。”
林蔓浑身冰凉！他知道了！他看穿了她最大的秘密——重生！这个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却被眼前的“霍清辞”轻易识破！
“你……到底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前的人有着霍清辞的脸，却又完全不是他。
“我是霍清辞。”他平静地回答，星瞳中的星云缓缓旋转，“也是‘星瞳’的临时载体。一段守护‘源点’的预设程序，一枚来自‘摇篮’计划最初设计者的……‘后悔药’。”
星瞳？临时载体？预设程序？后悔药？一连串完全超出认知范畴的词语砸向林蔓，让她头晕目眩。这些词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真相。
“外面的威胁，尚未解除。”“星瞳”霍清辞没有理会她的混乱，目光转向被乱石半封的甬道方向。透过石缝，能清晰听到那边“鬣狗”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还有铁锹清理碎石的“哐当”声，更远处，地底怪物被吸引来的“嘶嘶”声也越来越近，多种威胁正在快速汇聚。
“你的时间不多。‘载体’的负荷已接近极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片原本蔓延的蓝色冰晶，在“星瞳”力量的压制下已经收缩成一团，紧紧贴在皮肤表面。但他裸露的手臂上，皮肤下隐约有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蓝纹路在闪烁，光芒时明时暗，仿佛这具肉身随时可能崩溃，“需要尽快抵达‘安全节点’。”
安全节点？哪里是安全节点？林蔓刚想追问，就听到甬道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轰隆！”碎石飞溅，烟尘从石缝中涌进石室，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鬣狗”动用了炸药！堵塞的通道即将被强行破开！
“走！”“星瞳”霍清辞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手中的星云晶体光芒开始微微闪烁，能量波动变得极不稳定。他站起身，动作不再虚弱，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到毫米的僵硬感，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密傀儡，每一个关节的转动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多余动作。他走到石室西侧一面看起来与其他墙壁无异的土墙前，伸出手指，在墙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石块上按特定顺序点过——先是左上角那块带着苔藓的石块，再是中间偏下的方形石块，最后是右下角那块微微凹陷的石块。
“咔嚓……”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土墙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延伸的密道，一股带着陈腐气息的冷风从中涌出，吹动了林蔓额前的碎发。
“带上‘钥匣’。”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率先走入密道。幽蓝的晶体光芒照亮了他的背影，在狭窄的通道壁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林蔓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知道此刻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迅速捡起地上的青铜匣子（钥匣）塞进背包，又将寂灭弩和匕首收好，看了一眼地上怪物的尸体和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一咬牙，紧跟“星瞳”霍清辞走入密道。
在她踏入密道的瞬间，身后的土墙缓缓合拢，发出“咔嗒”的锁定声，将外面的喧嚣、爆炸声和危险暂时隔绝。密道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晶体散发的微弱光芒。
密道极其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潮湿冰冷，布满了细小的水珠。顶部低矮，林蔓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前行，只有“星瞳”霍清辞能直身行走——他似乎对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了如指掌。密道内一片漆黑，全靠他手中晶体散发的星辉照明，那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方的路，连地上的碎石都清晰可见。他行走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安全的位置，仿佛脑中有一张完整的密道地图。
林蔓跟在他身后，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眼前的霍清辞，既熟悉又陌生。那股非人的气息和绝对的力量，让她敬畏甚至恐惧；但他刚才出手相救，以及主动指向生路的行为，又似乎表明他（或者他体内的“星瞳”）暂时没有恶意。她甚至能从他僵硬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霍清辞”本体的挣扎——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被“星瞳”掌控。
“你……刚才说的‘后悔药’……是什么意思？‘摇篮’计划最初的设计者……是谁？”走了大约几十米后，林蔓忍不住低声问道，试图解开一些萦绕在心头的谜团。这些秘密关乎父亲的死，关乎末世的真相，她不能不问。
“星瞳”霍清辞的脚步微微一顿，星瞳中的星云漩涡似乎加速旋转了一瞬，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摇篮’并非为了征服或获取力量而诞生。最初，它是为了‘避障’——规避一场早已注定的、来自深空的‘收割’。”
收割？！林蔓心中巨震！这个词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末世的丧尸病毒——那场席卷全球的灾难，难道就是一场“收割”？
“但后来，计划被污染。”他继续说道，声音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类似电子干扰的杂音，“被‘掘墓人’和其他野心家扭曲，变成了释放‘星骸’力量、满足私欲的工具。设计者意识到了错误，但局面已无法挽回，只能留下一些后手——‘星瞳’是其中之一，负责传承信息和临时掌控力量；‘墓碑’和‘钥匙’是另一部分，负责封印和引导‘星骸’能量。”
“那场‘收割’……到底是什么？和末世的‘回响’有关吗？”林蔓追问，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关乎她重生的意义。
“星瞳”霍清辞沉默了，星瞳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良久，他才缓缓道：“信息残缺，权限不足。”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似乎调取这些信息消耗了大量能量，“只知道，它与‘星骸’的源头有关。‘星骸’并非自然坠落的陨石，而是……‘收割者’的先遣信号。‘摇篮’计划的失控，或许加速了它的到来。”
加速了它的到来？！林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难道这个世界的“星骸”计划，不仅引发了自身的危机，还间接导致了她原本世界的末世降临？两个世界的灾难，竟然有着这样的关联？！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微弱的水声和隐约的光线。密道到了尽头，出口处似乎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
“到了。”“星瞳”霍清辞停下脚步，手中的晶体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光芒越来越黯淡。他的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林蔓连忙上前扶住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在快速下降，皮肤下的幽蓝纹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他扶住墙壁，大口地喘息着，星瞳中的幽蓝光芒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带着疲惫的黑色，那双眼睛里，又重新出现了属于霍清辞的迷茫和虚弱。
“载体……到达极限。”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嘶哑和虚弱，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那股诡异的非人气息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下面苍白脆弱的“霍清辞”本体。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晶体，晶体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一块普通的透明石头，彻底失去了能量。他将晶体小心翼翼地收回金属盒，扣紧盒盖，贴身藏好，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前面……是地下暗河的一条支流。”霍清辞靠在墙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力气，声音低沉，“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大约两公里后有一个出口，能离开这片区域。‘鬣狗’没有密道地图，短时间内找不到这里。”
他抬起头，看向林蔓，眼神复杂，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仿佛刚才“星瞳”看到的秘密，也让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刚才……你看到的、听到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忘掉它。至少，在你拥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些秘密，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林蔓看着眼前这个重新变得脆弱、却背负着惊天秘密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忘掉？怎么可能忘掉？这些秘密已经刻进了她的灵魂，和她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但她也知道，霍清辞是为她好——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大。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走上前，再次架起他的胳膊：“能走吗？”
霍清辞借力站稳，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守护之意。他点了点头：“走吧。暗河的水很凉，小心脚下。”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密道，踏入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刚没过膝盖，水流平缓，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前方几十米处，隐约可见出口的光亮，那是洞外透进来的自然光。
新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林蔓知道，她背负的不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还有一个关乎两个世界存亡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秘密。她看向身边的霍清辞，两人的影子在出口光线的映照下，紧紧靠在一起，仿佛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第四卷 第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