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和怔然。
“你……”
她抿嘴,小声道:“我见过你吗?”
“记不得了吗?”
佳芙有点遗憾,她说:“没关系,我改日给你讲我们的故事,但是现在是不是要继续了?别光站着。”
“咳咳咳……”
少女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戴面具的好处这就显露出来了,不会泄露自己方才恍惚的神情。
顾不得处理佳芙的事情。
昔和凭借着身体记忆,姿态优雅地踩着先前被踹翻的椅子下来。
她从长桌上端起两杯红酒放到桌上。与此同时,佳芙改站为坐。
她坐在桌子,酒杯就在身侧,就用手指弹了下杯子。
“嗡……”
酒杯颤抖,发出嗡鸣。
液体在杯中颤栗。
捏住注射器,盘起的头发刹那散落在肩头,佳芙取下针管递给少女,“亲爱的,去做吧。”
把它们注射到酒里。
昔和眯了眯眼。
好吧,都这样了……
既然已经选择大张旗鼓地站在这里,就不玩一些脏手段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按下活塞杆,一口气把药剂全推到一杯红酒里。
药剂并不少,约莫二十毫升左右,但奇异的是,杯中红酒量并没有任何变化。
少女摇晃着红酒杯,向玩家们介绍道:“如你们所见,两杯红酒里有一杯有毒,另一杯无毒,你们要上台轮流跟我赌,输了就要选一杯喝。”
“就从你开始吧。”
昔和故意犹豫一会儿,见他们惴惴不安地恐惧着,惬意地扬着下巴,接着便大手一挥,目标明确,直直指向池昭。
“你先来。”
被指到的青年生得一张足够昳丽的脸,他的温柔美艳可以吸引所有服务生的目光。
真奇怪?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注意到他?
几乎是所有服务员都意识到了昔和选择他的原因——如此完美的皮囊,献给素来喜欢美丽事物的克西尔小姐,必定能讨得她欢心。
这下,又有服务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顶着身侧人紧张担忧的目光和来自观众席上无数几乎要把他杀死的恶意打量,青年不慌不忙地起身。
他的神情很淡定,没有丝毫惧意。
可正是这种淡定,落在昔和眼里无疑是世上最强的催化剂。
无端的破坏欲涌上心头,捏着杯子的手越发力。
撕碎他吧。
撕掉他的淡然,让他哭,让他怕,让他痛苦,让他求饶……
“菲妮。”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落在耳边却恰如惊雷乍响,打碎了少女的思绪。
昔和眨眼,她收起了这些想法,照常用温柔的语气讲话,“怎么了?佳芙?”
“没什么。”
佳芙定定地看着她。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真奇怪。
少女不明所以地移开视线,错过了她眼里的难过。
为不妨碍游戏进行,佳芙从桌子上跳下来了。
是的,穿着那个大概有八厘米高的员工必穿高跟鞋从桌子上跳下来。
看着平安落地、面不改色的女服务员,贺连云竟然不合时宜地想,怎么可能会有人穿着高跟鞋做大幅度动作不会崴脚?
等等!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她关注点这么稀奇?
贺连·崴脚专业户·云沉默。
都怪那个该死的坑爹道具以及她这个穿平底鞋比穿高跟鞋崴脚更严重的奇妙体质!
“坐。”
佳芙体贴地替池昭扶起椅子,还顺手擦了下椅面溅上的不太新鲜的暗棕血渍。
如果忽略周围一地狼藉血腥,光看她那身整齐的衣服和尚且良好的服务态度,倒是有几分正常服务员的样子。
池昭道了声谢,然后在佳芙似讥讽又似讶然的目光下落座。
昔和紧跟着坐在池昭对面,她按住骰子,倨傲仰起下巴,“亲爱的,趁着尚未开始,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对于少女的恶意发言,池昭不置一词。
青年泰然自若地扣上盖子。
他微微低垂着头,耳上叼着尾巴的银蛇格外精致,细密的鳞片流转着暗芒。
如碧波摇曳的光晕乱晃,迷乱了视线。
在少女恍神间,青年话里满是笃定地说道:“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倘若你输了又该如何?”
“我?输?”
昔和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乐不可支地笑趴在桌子上。
其中嘲讽贬低的意味不言而喻。
池昭也不恼,怡然地靠着椅背。
昔和笑完就勾着手,挑衅似地冲池昭比划,“若我输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
池昭应下了。
“一言为定。”
情势比人强。
纵然这是一个不太公平的交易,但谁让自己处于下风,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他不挑。
且据他观察,对面的家伙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跟她讨价还价,大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搞不好最后连问题都不会回答,所以还是见好就收。
“开始吧。”
昔和轻摇着骰子,有些迫不及待,“我们玩得是比大小,大的胜,输了别说我没告诉你规矩欺负你。”
骰子在木制的盖子里滚动。
身体对摇骰的动作异常熟悉,不用思考,她已经做出了一系列高难度的炫技动作将骰子扣在桌上。
好怀念。
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骰子了。
她现在清醒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异变侵蚀着她的理智,她的自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变成怪物,成为那些家伙们的食物。
但好歹她还会清醒,而她只要清醒一刻就坚持看账本和巡查赌场——她得照顾好这个赌场,照顾好这群迷失的怪物。
照顾它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总是忙前忙后,挤不出一丁点休息时间。
当然,她自信虽然这么久没摸骰子,可她还是能摇出六个六。
少女眼中闪过凶光。
这么漂亮的皮囊,摸起来手感肯定不错,应该做什么好呢?哦,对了!他的骨相也是一顶一的好看,是迄今为止,她见过最好的。
虽说没有人皮吸引她,但她觉得制成标本,插上花,应该很棒。
少女信心满满地掀开盖子。
接着,她的表情僵在脸上。
怎么可能?
一个三,二个四,三个五。
她就算技艺倒退也不会退这么差吧?
和她预估的数字差太多了。
手指顿了顿,少女按住桌子,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池昭坦坦荡荡地任她看。
随后从容地掀开盖子。
……她输了。
“好吧。”
瞧着对面整整齐齐的六个六,昔和长叹一声。
愿赌服输。
虽说对方绝对出老千了,可赌场的规矩是只要作弊不被发现,无所谓手段,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你想问什么?”
少女只是斜斜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恼羞成怒掀桌子的情况。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比上一个万恶都市副本中人菜瘾大的赌鬼好多了——至少她玩得起。
青年这般想着,悄悄收回了压下手下的匕首,将它重新塞回袖子里。
那第一个问题……
“服务生小姐,你往杯子里注射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