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也太远了吧?”
风尘仆仆赶来的季遥眯了眯眼,打量着双手叉腰站立的少女,习惯性关心道:“怎么穿这么薄?”
“我不冷。”昔和冲她笑,“来帮忙呀~”
她才不要搬尸体。
季遥还想劝一劝,一旁的少年悄悄扯了下她的手指,制止了她开口的动作,“先搬人吧。”
顺着曲逢意的目光望去,她定睛一看发现昔和失踪的外套披在池昭身上。
那这还劝什么?小情侣的事让她插嘴算什么?
她猛地闭上嘴,不再讲话。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曲逢意嘀咕着过去帮忙,“其他人都还在路上,芙依他们走得远,赶回来还得一段时间。”
他们是因为曲逢意走得慢季遥迁就他,所以才能最快赶来。
“那就等等吧。”
她随手甩开搭在肩头的发,有一搭没一搭跟他们闲聊,“你们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替人收尸吗?这么善良的嘛~”
昔和不喜欢尸体,站得离她们远远的。
“准确的说,不是我们,只有池昭他们才会帮忙,毕竟这事很麻烦。”
本身出门探索就很累了,再扛着人更是累上加累。
季遥耸肩,“我们只有在跟池昭他们一个队的时候才会帮忙搬尸,不跟他们出任务谁管这些?”
活人对她来说才有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昔和若有所思地屈起手指抵住下唇,声音又轻又缓,“那季遥会想葬在玄序阁吗?”
“我无所谓,反正何处不是埋骨地?”
季遥枕手,神情淡淡的。
昔和发现谈到生死的时候,他们都带着种淡然的、她难以理解的平静感,就好像死亡仅仅是橘子从树上掉下来而已。
这不对吧?
她啧了声,不大高兴地耷拉着眼皮,语气莫名有点冲,带着点质问的腔调,“你们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呢?”
这么淡定地跟她聊着死亡。
“因为死亡是件很常见的事情啊,刚开始会害怕恐惧,后面习惯了就觉得……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吃下去就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
活着会忧虑明天、恐惧别离、害怕死亡、沉默痛苦……
死去,死去就不一样了。
不必反思过去,不必茫然未来。
什么爱呀恨呀什么遗憾呀不甘呀,所有生前纠结不安、难以释怀的都会消失,你会变成一阵风,吹过世界。
“原来是这样嘛?”
昔和抿了下唇,悄悄告诉主系统,“我不想让他们死掉。”
【哈哈你还是昔和吗?】
主系统被她的话惊得打出了大段乱码。
【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呔!哪来的孤魂野鬼敢占我老板的身,恶灵退散!】
“滚——”
【这才对味】
被骂完主系统安详退下。
昔和长腿一迈,咔嚓一下踩断枯死的花枝,对着站在不同方位的三人忽地发问:“如果有天末世结束,你们想建立个怎样的国度?”
“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季遥略带茫然地望向天空。
那座悬浮的高塔依然在那里,无论身处何地,她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它。
自有记忆起,她们就生活在末日的阴影下,她从未想过它会有结束的一天。
老一辈人的人已然死去,见证过旧世纪的人所剩无几,她们对于旧世纪的一切认识都是从书籍里获取的,她们不知道没有诡异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都说了是如果嘛,假设一下啦~”
季遥沉默了许久才纠结犹豫地回答:“如果要建立一个国度,那我希望能建立一个公平公正、没有剥削的国家。”
很美好的愿望。
她咽下碎裂的糖果,继续发问:“如果你的爱人背叛了人类、背叛了你们,你会怎么做?”
这次,季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先问问他是不是有苦衷,如果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会亲手杀了他。”
“好冷漠啊~”昔和勾了勾唇,目光转向单手叉腰立在她身旁的曲逢意,“你呢?”
少年唔了声漫不经心地答道:“我,我还能怎么选择?跟她一起跑呗。”
她听完就笑了,冲过去往季遥肩膀处用力捶了一下,“太可恶了,季小猫你这样会失去伴侣的哇!”
“诶诶诶?等等我怎么成季小猫了?”
无视季遥的抱怨,她跑到池昭面前跟他对视,“你呢?池昭你会怎么做?”
“杀了她,然后殉情。”
居然是双死嘛?
等下等下,不对!为什么是双死?!
“为什么?!”她一下子瞪圆了眼,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都不问问有没有理由就给判死刑了!”
怎么直接跳过感情牌环节,直接一个是非对错我已无心分辨天地同寿了啊喂?!
“她没告诉我她的背叛足以代表她的态度。”
所以不需要问那些无聊的问题。
昔和气鼓鼓地瞪他,不甘心地想要挽救一下,“为什么不选择跟她一起流浪?”
“我不跟不爱我的人流浪。”
“那为什么殉情?”
“因为我爱她。”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某个心里暗爽的家伙傲娇地咳嗽几声,装出副勉强接受的表情,“行吧行吧,这个回答勉强过吧。”
【哟哟哟还没追上人已经开始代了?】
“……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时刻扇你。”
又天马行空地聊了几轮,昔和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在她准备拆新糖吃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挤了过来,“今天已经吃了不少了,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
拆包装的动作顿住。
她扭过头言简意赅地命令,“手。”
真是相当漂亮的一只手。
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摸起来的手感像极了暖玉。应该是常年抓握近距离格斗冷兵器的缘故,指腹和掌心处覆着层薄薄的茧。
她郑重地把糖放在手心,眼睛半眯着,令琥珀般瑰丽的瞳孔蒙了层灰暗的阴影,“那你尝尝,是酸奶草莓味的。”
注视着他把糖含住,昔和小小地纠结了一下,问:“糖甜吗?”
“甜。”
“那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手?”
“……”
可恶!昔和一边悲愤地摸手一边开导自己。
唉,其实她也不想发出这种流氓发言,奈何手感太好了,她摸上头了……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池昭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