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来得及退场的触手直接被冰封在海里,耶勒尔又惊又怒,眼里几欲喷火。
该死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几天不见而已,当初狼狈鼠窜的人类居然有了跟自己叫板的能力。
超越人类耳朵可听频率的声音疯狂的喃喃。
不应该是这样……可恶……
它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些词汇,黑色雾气自堆积的人脸中吐出。
伴随着寒意扩展,云雾散去,一直隐而不现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在正视它的刹那,怪异而扭曲的景象在眼前如卡顿的老旧电视机画面疯狂地闪现,飞速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一瞬间喷发的斑驳色彩如炸开的花火在半空中璀璨闪亮的那一刹那化作细细长长、无边无际的丝带。
而那丝带像是有生命力般缠上身体,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无力感让大脑发出自毁的信号。
直面污染的巨大冲击力让场上除昔和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陷入了迷茫。
眼前旋转跳跃的彩色发光线条花在转到第七圈的时候同时长出手脚,它们手拉着手跳跃嘻嘻哈哈地发出叽歪怪叫。
发光线条花的背后是不断扩散又缩小像心脏般跳动的大大小小的数个六芒星。
心脏失了节奏紊乱无序一下又一下的抖震,身体如同吃了毒菌子般摇晃,身为控制中枢的大脑显然失去了作用,已经完全宕机了。
【大人!】
预计的认知更改并没有实现,队友几乎上都失去了战斗力昏倒在原地一动不动。发觉情况不大对劲,主系统扯着嗓子叫成功扯回了正要往前冲的少女。
昔和啧了声,扭头瞧见池昭身体不支似地的半跪在地上,黑色斗蓬披在他身上,略长的衣袍顺着垂落在冰面。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青年清瘦的身躯,昔和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糟糕,忘了池昭虽然精神力高但是身体素质格外的差的事实了!
叮——
清脆的铃声在脑海里炸开,震得脑子嗡嗡作响。
“回神了——”少女的声音慢慢由远及近,压下了铃声异常清晰地落在他们耳边,“再不回神就要变异了。”
她刚刚可是看见他们的身体闪回般不断地在正常人类和恐怖怪物之间切换。
意识回归的下一秒,眼前的怪物被打上了一层厚的马赛克,形象由庞然大物变成了可可爱爱q版章鱼大怪物。
“e on baby~”糖果在口中一点点融化,少女转了一下手里的刀,笑着说道:“友情提示,游戏难度已经降到普通了,再打不过就说不过去了~”
不等其他人调整好状态,她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强忍着疼痛从冰中抽出来触手,它愤怒地控制出一部分重击冰面试图让海水重新涌流,其余触手则是蛮横粗暴地向他们抽去。
银色的光芒划过皮肉,她面无表情的抽出了刀,血液和哀嚎声如同礼花炸开后蹦出的彩带齐齐坠下。
【大人,悠着点打】
成功拉足了仇恨,耶勒尔的攻击目标牢牢锁定,大部分触手都向她袭来。
在这里要讲到一个小知识——被污染诡异化后的种族其实会保留并强化部分原体的特征。以耶勒尔为例,在异化后,它的每一根触手都会拥有大脑,能够独立思考且反馈给大脑。
所以即使昔和早有防备但还是被抽飞了。
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调整身形完美落地,手掌下压,她咽下漫到喉咙眼里的血,最后那点还没有融化掉的糖被囫囵的吞到肚子里。
腰腹和小腿传来难以忽视的痛感,她磨了磨后槽牙,表情凶狠。
来不及说一些骂人的脏话,疾风自耳侧擦过,少女一个回旋踢半空旋转一周,餐刀从袖中飞出,精准的插中飞来的触手,她踏着触手借力抓住餐刀荡下。
血液劈头盖脸的淋了她一身,昔和恶狠狠地擦了把脸,明晃晃的金瞳闪过冰冷的锋芒。
【1v8,不对称竞争,敌强我弱啊】
主系统在旁边观战,一边吐槽一边加载游戏模板,顺带抽空来关心一下自己的上司。
【大人你还好吗?】
“还行,估计小腿骨折了。”
那一下结结实实的打中了——她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真是值得庆幸啊,这具身体在战斗时会降低痛感,骨折也不影响我发挥。”
闻言,主系统不置可否。
兴许昔和已经遗忘了,但它还清晰的记得这具身体是怎么来的。克隆的复制体完美地继承了死去原主人的全部能力,甚至外貌比原主更加的惊艳。
【加载成功……】
游戏模板顺利安装,主系统调整好模式,将现实状况以游戏血条的方式投射到昔和面前。
看着逐渐下退,剩下百分之六十七八左右的血线,昔和愤然道:“太可恶了,我只是一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无辜小可怜,至于撵狗样追着我们不放吗?”以至于过了半个月还能追上来!
可恶!回去后她要加练!
审时度势无奈舍弃了用着最顺手的餐刀,她改用长剑,悬挂的银铃声如鸾啼,脆且清。
斜挥格挡住再次袭来的触手,子弹从侧后方击中偷袭的家伙,少女见机猛地一收力量,任由它将自己击飞。
炸开的热潮吹过鼻间沁出少许汗珠,昔和笑嘻嘻地看着往下掉了一截的血条,旋身落地。
伸出去揽人的手缩了回来,余卿抹去脸上的血笑问,“一起?”
“不要。”
她傲气地扬了扬下巴,神情张扬,“我自己就可以,你只管辅助就好。”
让开,她要耍帅了!
寒风愈烈,肆虐地吹刮着,衣衫被扯得呼呼叫。
回忆着招式,少女吐出一口热气,剑背映出她美丽的金瞳。
冰上是她的身影又好像是另一个人的。
她提剑,斩下的光华凌冽危险。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光摇银海炫生花。
被劈成两半寒风狂吼,声若龙吟。
大片大片的冰菱花在地面生长,冰面上短时间内凸起的利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错着贯穿了庞大身体。
耶勒尔一惊,挣扎扭动着身体想要避开冰刺,但一股无形的力重重地压了下来,钳制住触手,它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利刺扎穿皮继续生长,并在途中不断分裂新的尖刺,交错纵横的冰刺牢牢地将其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在长到一定程度后,冰刺停止生长,顶端同样绽放出冰菱花。
如梦似幻、晶莹剔透的冰状花在光下呈现出斑斓的色彩,彩虹般炫美的色调如此亮眼,亮眼到了看久便会呕吐的地步。
痛苦的呻吟是生长的声音。血蜿蜒,顺着冰洁的花瓣往下流,滋润了开在冰刺上的冰花。
此刻,胜负已分。
“是冰啊……”
柔软冰冷的花在掌心融化,季遥目光灼灼地望着立起坚冰,以及冰上立着的少女。
她轻飘飘的跳起、落下,站到了它的眼睛处,与它平视,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隔得太远了,季遥看不清口型索性便收回视线,整理道具。
战斗已经结束了。
昔和是个很厉害的天赋者,她不会放弃自己的拉拢计划。
“……昔和。”
通讯里是低低的、混乱的音节。
随后,多人通讯毫无征兆的挂断。
心头一跳,隐隐泛起不好的想法,季遥猛地回头,方才还好好的人此时面色苍白失神地看向前方。
瞳孔涣散,池昭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
视野里漫天飞雪,天与地白茫茫的连成一片,距离仿佛无限缩短,他恍惚间看到那人扭头冲他笑,她擦干净剑上的血朝他走来,“昭昭你看,娘亲使得苍烛剑帅不帅?”
帅!
他听见自己给出了答复。
女人笑了,像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她越走越近,那张和他有几分像的脸逐渐扭曲变形,裸露在外皮肤上出现火焰灼烧的新鲜疤痕和血液,她的血肉开始融化,肉块混合着大坨的鲜血从躯体上掉下。
待她走到他面前时,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唯有手中的剑依旧。
它依旧完整,依旧明亮。
剑身上盘挂着一条闭目养神的苍龙。尾部缠着剑柄,整条龙顺着剑绕了几圈就趴在剑背上,细密的鳞片、尖利的爪牙、飘逸的绒毛……
苍烛……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那柄盘挂着闭目苍龙的剑叫苍烛,它的原主人是他的母亲。
可他母亲已经死了,他亲眼看见她为了不变成怪物自杀死掉了。
那柄剑被变成了他母亲模样的人拿走了。那人自称是她母亲的密友,苍烛剑乖顺地待在她的手里,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企图杀掉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改了主意,把他扔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倘若他不是从修仙界带着修为身穿过来的早死上千次了。
他刚来这里时才七岁,今年他二十六岁,他在这里生活了十九年。真好笑,就在他认命了,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跟过去有半分联系的时候,苍烛出现了。
昔和昔和昔和昔和昔和昔和……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