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午休要换位置的原因,昔和提早吃完饭回去搬桌子。
她刚进教室便看到明珂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指挥着两个男同学搬桌子。见了她,明珂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朝昔和招手,“快来快来,马上就搬好了。”
等昔和走近,坐在课桌上的少女晃了下双腿,轻巧地跃下。她凑到昔和耳畔问道:“你觉得隔壁班的曲逢意如何?”
曲逢意?
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华青班的新同学吗?
昔和乖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哎呀,苗苗你不是认识华青班的人吗?可以拜托你帮我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吗?”
明珂并不甘心就此罢休,她神情诚恳地请求,“可以吗?我是真的喜欢他。”
“帮帮我好不好?”
对上她湿润明亮的眼眸,昔和终究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
……
即使是换位置,明珂也没有坐最后一排,她跟另一个女生做同桌,坐在第三排。
她们班是大教室,可以容纳九十多个人,可班里实际人数才不过六十,所以有不少人是单人单桌。而有些性格孤僻内向的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边边角落,比如昔和。
在最后一排坐惯了的少女头一次坐在第一排,动作是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
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她回头瞧了眼跟其他人说话的明珂,慢慢捏紧了笔。
明珂……
新同桌回来看见她有些惊讶,却没说些什么。
闻到了近在咫尺的栀子香,昔和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主动开口了。
“你认识曲逢意吗?”
少女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池昭没有听清她说话的内容。他蹙了下眉,轻声问道:“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有听清楚。”
青年别过脸,凑近了点,他的头发并不符合学校标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被班主任训斥,仍旧保持着过肩的长度。随着他的动作,墨发柔顺地从肩膀滑落。
香味更加浓郁了。
有点手痒……
隐秘地掐了手心一下,昔和重复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这次他听见了,“认识,怎么了?”
果然……新同学之间都是相互认识的。
少女盯着课本,没给他一点眼神,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嘴上却说着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可以帮我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
池昭很爽快地答应了。
困扰自己的问题被解决,昔和舒展开眉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之后,她就没再跟池昭说话了。
倒是池昭好奇地用余光打量着少女桌子上的物件。
作为一个标准的乖宝宝,昔和的书桌异常整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桌面除了课本和文具后还摆放着一本小巧玲珑的日历。
上面显示的日期是五月十七日 。
时间在繁忙的课业中过去。
下午英语课随堂检测发了张卷子,昔和写完后合上笔,举手报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厕所。
杨老师是所有任课老师里脾气最好的,她很好说话,这次也是直接批准了昔和的请求。
就这样,少女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教室。
上课期间走廊里没有人。她缓慢的、悄无声息地横穿过走廊,如一道不易觉察的影。
今天是一个阴天,天黑漆漆的,云也低,似乎要下雨了。
厕所没有开灯,就算是白天也显得十分暗淡。
真安静啊。
安静得能听到对面水房的饮水机不时发出了急促、有节奏的滴滴声。
卫生间一长排的镜子映着除她外别无他人。
镜中少女是很平凡的面孔。她面容沧桑,眼神疲惫,没有什么精神,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精神状态肯定不好的那类人。
灰蒙蒙的镜面少女照出慢慢散开长发的动作。
她从口袋里摸出把折叠刀。
刀并不算锋利,用来划纸、亦或是皮肤还是绰绰有余。
披头散发的少女脸色苍白,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一点点从伤口流出。一刀不够就再划一刀,直到血爬满整个胳膊才罢休。
指尖沾着血。赤红抹开,在镜面勾勒出诡异的眼睛。
刹那间,玻璃破碎声响起。如蛛网般细小的裂缝布满镜面,每一块小小的镜面都映出少女的面孔。
细碎的,凌乱的,繁多的。
无数的“她”注视着她。
低语声窃窃,从每个角落传出。
喉咙里挤出声笑,便有无数声笑从镜中传出,一同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黑色雾气将此处笼罩,少女纤弱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
一只惨白的手穿过图案从镜子里伸出,握住了昔和的手腕。抓握的力道有点重,让还没愈合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液。
血顺着手腕滴在那只手上,一点朱色如开在雪地的枝上梅花,艳美妖冶。
暧昧的气息舔舐着她的脖颈。
似乎有什么家伙踮脚尖趴在她背上,故意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处,让自己的身躯紧紧贴着她。
湿漉漉的触感令昔和缩了缩肩膀。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下脖子。
什么都没有。
错觉?
当然不是。
她今天特地没吃药。
“你想要得到什么?”
被宛若孩童般稚嫩尖细的嗓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昔和甩开了抓住她的手腕。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喜,黑雾凝结成一团,破碎的镜面归于完整。
镜里的少女踮起脚尖灵活地转了一圈,撩了下头发,冲镜外的她抛了个媚眼,掐着嗓子说:“说出你的愿望吧?”
昔和先是睨了镜里人一眼,斟酌一下用词,开口道:“我想要曲逢意成为我的同学。”
“仅此而已?”
它又换了声音。
阴冷嘶哑的声线如同躲在暗处吐着猩子的毒蛇,光听着就令人难受,“你知道的。”
和她一般的面孔露出恶劣扭曲的表情——这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何苗苗脸上的神态。
她知道的。
想要新同学成为同学的方法。
昔和攥紧了折叠刀,沾着血的刀面亮闪闪的。
她抬起那只受伤的手。
镜中的它话里含笑,“去做吧。”
做你想做的,不必问我。
因为我就是你。
“我会保护你,永远……”
手掌按上图案。
与此同时,世界好像击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