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咱们先不论这个了,我刚才的办法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将这个问题解决。”
一句话,让林若璇沉默了,两人相顾无言。
抚远将军府宋璟正在写告假的帖子,刚写完准备让人送去吏部就听下人来禀,说安王来了。
起身沈启淮是一点都不想来抚远将军府的,可林若璇说要是他不去,那就只能把宋璟叫过来,安王当即就拒绝了,让宋璟来还得了,要是让外人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说呢。无奈就只能安王去将军府了,反正两家隔得也不远。
“王爷大驾光临,臣未能及时相迎,还请王爷恕罪。”
“无妨。”
宋璟行了一礼后坐在下首看着一脸凝重的安王开口,
“不知王爷此次来所为何事,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宋璟自然不会自恋的以为沈启淮突然造访是来找自己聊天的,更不会认为来找自己是因为沈婉棠,所以只能因为朝中之事。
安王放下茶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嗯——嗯,是这样的,这两年南山匪患猖獗,陛下头疼良久,前日陛下将此事交予本王,之前朝中也派去不少剿匪的大臣,大多都无功而返,或是身首异处,南山百姓也对朝中有了怨言,本王这次想寻一位军中将领,恰好你又是打退南越的功臣,本来思来想去,唯有你最是合适,若是你带兵前去,不仅能振奋民心,相信以你的本事和能力,也能将南山的匪徒一举歼灭,还南山百姓一个太平。”
宋璟总觉得安王亲自登门就为了和自己说这个有些怪怪的,这个可以直接交代给自己的上司,何必亲自跑一趟,但宋璟又觉得安王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况且自己学的这一身本领还有能力,本就是为了守卫云朝的百姓。
“臣定不负陛下与王爷的器重,还南山百姓一个太平,待明日臣将家中事务处理好便动身前往南山。”
“不,你今夜就启程前往南山。”
沈启淮故作一脸严肃,宋璟抬眼看沈启淮的神色,语气带着试探。
“王爷,真的这么着急吗?明日臣家中却有要事,已定下,不知可否延缓一日。”
沈启淮闻言看向宋璟的眼中带着愤怒,还有失望,
“宋璟,安王府与将军府隔得不甚远,我与你父亲相识,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父亲正直,心中有大义,这些年你与你父亲一起在南境,我与陛下皆是十分放心,没想到如今你居然成了这副样子,为了家中之事置百姓于危难之中,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璟脸上惶恐,赶忙低头认罪,
“臣知罪,愧对王爷信任,臣万死难辞其咎,待臣与家中母亲交代几句,便连夜出发,未将南山匪徒一网打尽,绝不回京。”
宋璟眼神坚定,沈启淮见状这才露出一脸欣慰,甚至离开前还特意拍拍宋璟的肩膀,叮嘱他路上小心。
安王离开后,宋璟去了宋夫人的院子,和她说要连夜赶去南山,明日去不了赵家,退亲的事,等他剿匪回来后再商量,宋夫人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只叮嘱几句注意安全。宋璟离开前又让人去赵府说了声,这才带兵启程前往南山。
“明日将军府的人不来了?宋璟连夜离京?”
“是,据说是方才安王去了趟将军府,随后宋将军就连夜带兵离京了,听说是去南山剿匪。”
丫鬟回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将自己知道的讲给正在练字的赵莹听。
“行,我知道了,让看门的小厮和父亲他们说吧,就说宋将军接到急令连夜离京了,将军府的人明日不上门,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明白吗?”
“奴婢明白,只是小姐,若是宋将军回来,咱们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拖着啊。”
赵莹放下笔,盯着纸上的璟字,眼中带着满意的神色,
“那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了,就要看嘉宁公主那面会怎么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给自己添一份保障才是,你先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了吧,容我再好好思量。”
顾砚珩回到威远侯府就听扶光院的人说顾明远方才来问自己是否回来,等回来了让去书房找他,顾砚珩皱眉不知道顾明远想做什么,但还是换了身衣服去了顾明远的书房。
顾砚珩到书房的时候,顾明远正在看书,顾砚珩才不在意会不会打扰到他,直接出声,
“父亲,您找我何事?”
顾明远闻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站在眼前的儿子,对方眼中是丝毫不掩藏的淡漠,对于这个儿子,顾明远一开始是有亏欠的,可他的亏欠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顾砚珩对自己的不亲近开始就慢慢消失了。
“你明日就要去大理寺任职了,你大哥通过科考一步一步走到了大理寺修撰的职位,虽说陛下看好你,让你做了大理寺的寺丞,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恃宠而骄,随心所欲的做事,你大哥比你更早步入官场,你也可向他学习为人处世的原则,在外做事还是需得谨慎些,不要莽撞冲动行事,对于京中权贵,也要好好了解,行事之前思量再三,我与纪平还算是有点交情,等你明日上任后,我去——”
“用不着。”
“你说什么?”
顾明远被顾砚珩出声打断,他今日和顾砚珩说这些话,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对儿子的叮嘱,他认为自己也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他觉得顾砚珩即使再冷漠,也会有些许动容,但顾砚珩居然拒绝自己的好意,驳了自己的面子,这让他难以置信,当初自己和衍修将这些的时候,衍修的眼中满是喜悦和感激,还有敬佩。
“我说我用不着父亲费心替我奔走。”顾砚珩将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眼底还带着讥笑,他直视顾明远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眼底压抑的怒火。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大哥行事稳重,你多向他学习总没坏处,况且当年你大哥是凭本事考进翰林院的,而你是因为跟了太子,得了陛下器重,必定不会令那群人信服,你走出去是我威远侯府的人,不能让你丢了威远侯府的脸。”
“呵,原来是怕我丢了侯府的脸,那父亲您大可放心,外面的人都知道,我顾砚珩与威远侯府不和,即使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我自己能担着,绝不会丢了威远侯府的颜面。”
“好好好,既然你那么有本事,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闯出个什么名堂,亏得你大哥为你好,特地来和我说担心你初入官场不知左右逢源了,让我帮帮你和纪平说说,结果倒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原来还不是父亲您主动与我说,而是因为顾衍修,我还是把父亲您想得太有情温和了,若是父亲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刚回来院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顾砚珩也不管身后的顾明远,径直出了书房,在外面看到站在台阶前的顾衍修,
“二弟,你与父亲谈完了?”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兄弟,还有,少在父亲面前搬弄我的是非,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了,父亲说我的那些话到底是他真的这样想,还是从谁那儿听来的,你心里清楚。”
顾衍修看着顾砚珩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听到身后顾明远叫自己,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换上担忧的神色。
“父亲,砚珩他,他还年轻不懂事,等多经历些事就好了,您别放在心上。”
“哼,他还年轻?他明年就及冠了,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将侯府交给他,你祖父也是,当年偏偏向陛下求了那么一道旨意,如若不然,在你及冠那年我就该为你请封世子了。再看看吧若是他真的还是如此任性,行事不分轻重,那我也只有想别的办法。”
顾衍修的眼底闪过暗芒,可嘴上还是为顾砚珩说好话,宽慰顾明远,见他心情好些,又与他分析朝中之事。
“父亲,陛下如今君心难测,一边提拔晋王,一边又对太子赞赏有加,您说陛下究竟是何意。”
“那你认为呢?这书房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你也可大胆一些,让为父看看你这些年是否有长进。”
顾衍修正想趁顾明远现在对顾砚珩不喜好好表现,顾明远的这句话正中下怀,他也想试探顾明远的态度,看他是支持太子,还是晋王,之前在书房看见那封信之后,后面就再也没有看到相关的关于晋王的信件了。
“儿子认为是陛下觉得太子在民间声望太盛,甚得民心,况且太子的生母先皇后与安王妃可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只要安王妃在一日,安王府一定会支持太子还有一个镇国公府,这些年陛下不准其他皇子参与朝政,导致太子一家独大,自古帝王多疑,君心难测,如今陛下正直壮年,自然不愿意看到太子太过耀眼,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因此想要提拔晋王,晋王与太子同为嫡出,且皇后娘娘乃英烈之后,整个荣国公府就只剩她一个独女,江家与皇后娘娘始终隔着一层,且江家虽在朝中与民间有一定影响力,可他们的势力可不如安王府和镇国公府那般,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陛下如今也是想提拔晋王与太子分庭抗礼。”
顾明远点点头,看向顾衍修的眼中带着赞赏。
“嗯,你分析的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呢?”
“还请父亲赐教。”
“太子因为澄北水患一案离开京城,澄北一案江家也牵涉其中,江家作为皇后的母族,按照陛下以往的性子,自然应该重惩的,可陛下却交由晋王来处理,甚至晋王最后只交出了个与江家有姻亲的谢明,陛下也认同了,还将工部交给晋王,你不觉得这份器重来的有点太过突然了吗?且除了工部尚书一职以外,陛下对晋王在工部光明正大安插人手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晋王还将江昭任命为工部侍郎,陛下也不管,如今工部成了晋王的一言堂了,陛下也未训斥,你不觉得有些不寻常了吗?”
“若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想替太子将晋王还有江家名正言顺的除去,人啊,一旦尝到了权力的味道,便会为之疯狂,舍不得放手了,晋王这些年被陛下压着,却能在陛下允他参与朝政,将工部交给他的时候,一下子就找出这么多可用之人,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晋王对那个位置一直是有野心的,这些年私下里也没少谋划,陛下要想除去他,只能让晋王主动将自己这些年的势力摆到明面上来,最终一网打尽。”
“儿子愚昧,阅历尚浅,终归没有父亲看得通透。”
顾明远起身拿起笔架上的笔沾了墨的毛笔在宣纸上顺着执笔人的手游走,所到之处留下一道痕迹,
“不是你愚昧,是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太难让人看透了,连我也是猜测,看不透陛下心中所想,不过既然给了机会就不要错过,牢牢抓住,说不定有一日就成为自己的呢?衍修啊,好好看看吧,希望你不要辜负为父的用心良苦啊。”
顾明远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看着顾衍修的眼里饱含深意,拍拍他的肩膀出了书房,顾衍修觉得顾明远最后那句话像是在告诉自己什么,看看?看什么?想起刚才顾明远好像在写什么,他忙走过去,等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先是疑惑随后恍然,紧接着又是震惊,只见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晋”字,所以父亲的意思是他支持晋王吗?
那顾砚珩和太子那面?这世子之位?不过就目前看来自己选择站在晋王那面没错,但顾砚珩现在太子的人,自古成王败寇,若是晋王赢了,那世子之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若是太子赢了呢?父亲说的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君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