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扶苏在前开路,接下来的路程变得顺畅无比。偶尔有不长眼的妖兽窜出,往往还未靠近,便被一道无形的混沌剑气绞杀。赵干五人跟在后面,几乎无须出手,只需全力赶路即可。
几人心中对扶苏的敬畏与好奇,也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浓厚。他们来自流云剑宗,在北疆也算小有名气的剑修门派,自认在剑道上颇有见解,但扶苏那神鬼莫测的剑术,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那并非流云剑宗的飘逸灵动,也非其他已知剑道的刚猛或诡谲,而是一种仿佛源自天地初开、蕴含造化与毁灭的至高意境。
是夜,几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崖歇息。篝火跳动,映照着众人年轻的脸庞。
赵干取出宗门灵酒,为扶苏斟上一杯,态度恭敬:“扶苏道友,白日多谢再次出手斩杀那‘影纹豹’,救我林师妹性命。此乃我流云剑宗特产的‘流云酿’,聊表谢意,还请品尝。”
他指的是下午遭遇的一头擅长隐匿偷袭的三阶中期影纹豹,目标直指队伍中修为最弱的林姓女修,若非扶苏一道剑气后发先至,将其钉杀在阴影中,后果不堪设想。
那林师妹,名为林芷萱,此刻也俏脸微红,偷偷看了扶苏一眼,细声细气地道:“多谢扶苏师兄救命之恩。”她容貌清丽,气质温婉,在流云剑宗内也是不少弟子倾慕的对象,此刻在扶苏面前,却显得有些局促。
扶苏接过酒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浅尝一口,酒液清冽,蕴含灵气,确是不错。
另一位身材高挑、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修,名叫柳如烟,性格较为爽朗,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扶苏道友,你的剑道好生厉害!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我观道友剑意,似乎与我流云剑宗典籍中记载的几种上古剑道都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另外两名男弟子,陈风和李昊,也竖起了耳朵。
扶苏放下酒杯,目光掠过跳动的篝火,望向远处沉沦在黑暗中的山峦,淡然道:“无门无派,自行领悟罢了。”
自行领悟?
赵干五人面面相觑,心中更是震撼。自行领悟能到如此境界?那该是何等惊人的剑道天赋?
赵干压下心中惊涛,沉吟片刻,道:“道友剑意,浩渺苍茫,似能包容万物,又似能破开一切,当真玄妙无穷。我流云剑宗讲究‘剑如流云,聚散无常’,注重变化与灵动,但与道友之剑意相比,倒显得格局小了些。”
他这话带着几分请教与论道的意味,姿态放得很低。
扶苏看了他一眼,此人倒是有些悟性。他略一思索,开口道:“剑为何物?延伸之意,手中之器,亦是心中之道。流云变幻,是道;混沌初开,亦是道。无需拘泥形式,明心见性,直指本源即可。”
他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字字敲在赵干等人的心坎上。
赵干浑身一震,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喃喃道:“明心见性,直指本源……可我流云剑诀变化万千,如何直指本源?”
“万变不离其宗。”扶苏随手拾起一根树枝,以枝代剑,轻轻向前一刺。这一刺,毫无花俏,甚至没有动用真元,但在赵干等人眼中,却仿佛看到了一片混沌被这一“刺”分开,清浊分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破”之真意蕴含其中。
“看明白了吗?”扶苏散去意境,树枝恢复普通。
赵干呆立原地,额角有汗水渗出,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住。柳如烟、陈风、李昊亦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唯有林芷萱,修为稍弱,反而感受不那么深刻,只是觉得扶苏刚才那随手一刺,充满了难言的魅力,让她心跳莫名加速。
良久,赵干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扶苏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修十年剑!赵干受教了!道友寥寥数语,却让我看到了剑道更广阔的天空!”
他此刻对扶苏,已是心悦诚服。
扶苏微微摇头:“道需自悟,我之言,不过是引子。”
经过这番论道,几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柳如烟性格活泼,开始讲述一些流云剑宗的趣事,陈风、李昊也偶尔插话,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拘谨。林芷萱虽话不多,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扶苏那平静的侧脸上。
篝火噼啪,月色如水。在这危机四伏的万妖山脉中,几人围坐论道,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扶苏静坐一旁,听着他们的交谈,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带着些许烟火气的同行之谊,冰冷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修行之路漫长,除了剑与道,或许,也需要一些其他的点缀。
夜色渐深,众人各自调息打坐。扶苏闭目,承影剑横于膝前,继续着他的修行。而在他不远处,林芷萱偷偷睁开眼,望着月光下那道挺拔如剑的身影,看了许久,方才脸颊微红地重新闭上双眼,心绪难平。
万妖山脉的试炼,因这几人的加入,似乎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前路依旧凶险,但旅途,已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