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惊心里叫苦不迭,这胡不言简直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铁了心要给他算这劳什子卦。眼看胡不言吹胡子瞪眼,一副“不算卦就跟你没完”的架势,黄惊把心一横,决定祭出“杀手锏”。
他脸上挤出更加卑微可怜的神情,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暗藏着一丝狡黠,对胡不言说道:“道……道长……您也瞧见了,不是俺不算,是……是俺实在没这个心思。要不……这样,您行行好,施舍俺几个铜板,让俺买个热乎馍馍填填肚子,俺……俺就让你好好算,成不?”
他这话一出,原本只是气恼的胡不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什么?!!”胡不言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黄惊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好你个贪心不足的小乞丐!贫道我好心与你结缘,分文不取给你算卦,指点迷津,你……你居然还敢反过来朝我要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满身的铜臭!俗不可耐!”
他气得在原地直转圈,破旧的道袍下摆甩来甩去,嘴里唾沫横飞,将“铜臭”、“贪心”、“俗物”等词汇翻来覆去地骂,活脱脱一个被戳到痛处的铁公鸡。
黄惊心中暗笑,果然!这道人不仅神叨,还是个一毛不拔的主!抓住了这个弱点,他立刻“硬气”起来,虽然依旧缩着身子,但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无赖:“道长不给钱,俺就没力气,没力气就摇不动签……这卦……就算不了……”
“你!你强词夺理!”胡不言气得跳脚。
“是道长您强人所难……”黄惊小声嘟囔,却确保对方能听见。
一个非要算卦却不肯出“血”,一个咬死没钱就不配合。两人就在这昏暗的巷口,为了几个根本不存在的铜板和一场莫名其妙的卦象,你来我往,争执不休,话头越说越僵,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大。
“你这小乞丐好不识抬举!”
“道长您就行行好放过俺吧……”
“贫道今日偏要算!”
“俺偏不算!”
这离奇的吵闹声,在阜宁城夜晚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突兀,果然引来了不该引来的人。
刚刚离去不久的洛神飞和护卫玄明,去而复返。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
洛神飞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他走到近前,大致听明白了这场荒唐争执的缘由——一个非要给人免费算卦的道士,和一个死活不肯算、还想要钱的乞丐。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地介入:“二位,请稍安勿躁。”
黄惊和胡不言同时停下争吵,看向他。黄惊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洛神飞目光扫过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胡不言,又看了看缩在墙角、一副可怜相的黄惊,摇了摇头,对黄惊温言道:“这位……小哥,既然道长一番好意,你便让他算上一卦又何妨?”说着,他又转向胡不言,“道长,些许卦金,在下代为支付,还请莫要再争执了。”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玄明。玄明虽然脸上带着不情愿,但还是伸手入怀,准备掏钱。
这本是息事宁人、两全其美的法子。
然而,谁都没想到,刚才还非要给黄惊算卦的胡不言,一看到洛神飞出来打圆场,还要替他出钱,非但没有顺势下台阶,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调转了枪口!
他猛地将矛头对准了洛神飞,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洛神飞脸上,声音比刚才骂黄惊时还要激昂愤慨:
“呔!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多管闲事!贫道我与这位小友之间的事,乃是你情我愿的‘缘法’!用得着你来横插一杠子,拿那腌臜物来玷污吗?!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随意插手他人因果了?!简直是……俗!俗不可耐!比这小乞丐还要俗!”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直接把洛神飞给骂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身为衍天阁代掌门,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俗物”?
一旁的护卫玄明更是气得脸都青了!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眼神如刀锋般射向胡不言,厉声喝道:“放肆!你敢对我家公子无礼!”看那架势,若不是洛神飞在场,他绝对会立刻出手,将这满口胡言的道士狠狠教训一顿。
洛神飞迅速回过神来,急忙抬手拦住了怒不可遏的玄明,对着胡不言拱了拱手,语气依旧保持着克制:“道长息怒,是在下唐突了,并无侮辱之意,只是想化解二位争执……”
黄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更是叫苦连天!这都什么事啊!这胡不言简直是个混不吝的疯子!洛神飞啊洛神飞,你走你的阳关道不好吗?非要回来蹚这浑水!现在好了,这疯子道士缠上你了!
眼看局面越来越失控,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指指点点,黄惊心急如焚。他知道不能再让注意力集中在这里了,必须把水搅得更浑!
他把心一横,也扯着嗓子加入了骂战,不过这次,他将矛头也对准了洛神飞主仆二人!
他指着洛神飞,学着胡不言的语气,尖声叫道:“就……就是!你……你们有钱了不起啊!俺……俺跟道长的事,关你们屁事!滚……滚远点!别……别在这里碍眼!”他又指向玄明,“还……还有你!瞪……瞪什么瞪!想打人啊?!有……有种你打俺试试!”
他这番毫无逻辑、纯粹撒泼的辱骂,让本就气恼的玄明更是火冒三丈!他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若非洛神飞死死拦着,他恐怕真的会不顾身份,对这两个“泼皮”动手了。
洛神飞被黄惊和胡不言两人夹在中间,左一句“俗物”,右一句“滚远点”,饶是他脾气再好,修养再深,此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白。但他依旧强忍着怒气,不住地向两边拱手告罪:“是在下的不是,二位请消消气……”
可他越是这样谦和退让,那胡不言和黄惊(演的)就骂得越发起劲。胡不言是找到了新的发泄对象,骂得酣畅淋漓;黄惊则是为了制造混乱,趁机脱身,骂得“声情并茂”。
玄明见自家公子受此大辱,自己却无法出手,憋屈得快要爆炸,也忍不住撸起袖子,跟胡不言和黄惊对骂起来:
“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才东西!你们全家都是东西!”
“臭道士满嘴喷粪!”
“小乞丐不识好歹!”
这一下,场面彻底失控了!
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不断劝解告罪,一个护卫在暴跳如雷地反唇相讥,一个道士在唾沫横飞地指点怒骂,一个乞丐在缩着脖子尖声叫嚷……这极其怪诞而又热闹非凡的一幕,顿时吸引了更多路人的注意。
“嚯!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为了算卦吵起来了?”
“那道士和乞丐怎么还骂上劝架的了?”
“那公子哥脾气可真好啊……”
“旁边那护卫快气疯了吧?”
议论声、哄笑声、劝解声(来自不明真相的群众)……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将这阜宁城的一角,变成了一个嘈杂不堪的闹市舞台。
黄惊一边“投入”地叫骂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焦急地寻找着脱身的空隙。他知道,这混乱维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脱身!而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荒唐的骂战吸引,或许正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