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你还研究过心理学?这么说,你是赞同我的安排了?” 许恒问道。
她点了点头:“毒瘾发作时,要有效缓解,要么得拿到毒品,要么得用药物。但普通药物起效得等好几个小时。从这点能看出来,朱沽的瘾头不算重,也说明他身边没有平时吸的那种毒品。不过,他可能会觉得,自己用了药物缓解后,就能撑得更久、不用再急着找毒品。可实际上,药效的间隔只会越来越短。所以我觉得他明天一定会再去,想着最后搏一把;而且明天他还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话,也会更容易诱发毒瘾发作。到时候最好能在现场截住他,拿到最直接的证据,立刻报道出去。再结合今晚医院的现场情况,就算他想否认,也没任何办法了。” 元熙回答。
许恒指尖在茶台上轻轻敲了两下,眼里闪过一丝赞同的锐光:“你这分析应该可信,他那个人最是输不起,心里必定有不甘,而且能短时间内就有资金支持,说明还没有到他底线。那我们需要提前布控,萧洋,盯梢他的人和媒体,都需要你来安排了,在赌场外面严守。但凡被察觉到或是现场有冲突,也只是八卦传播。他住处那边我来安排人,医院那边也留两个人守着,防止他突然折返。”
许恒抬手点了一下林强,语气又沉了几分:“盯人的时候得注意,别露了痕迹。他现在刚缓解过来,身边人警惕性肯定比平时高,一旦察觉有人跟着,说不定就会直接回京城,再想抓现行就难了。至于他资金来源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这点你放心。” 林强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简易地图,指了指上面圈出的几个红点,“我已经标好酒店和机场还有出关口,每个点目前都有人在,都是之前摸过底的地方,布控的人会伪装成路人或者游客,不会引起怀疑。”
萧洋凑过去扫了眼地图,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半开玩笑道:“倒是下了大功夫啊,这要是让他跑了,咱不就白忙活一场?得了,冲元医生之前的委屈,这人也该他倒霉。”
元熙看向他,眼里不由泛起几分感激。她自然清楚,许恒早把朱沽的事告诉了萧洋。再想到许恒和林强这严密的盯防措施,便知他早已计划好,要把朱沽的事公之于众—— 自己之前受的那些侮辱,也总算能讨回公道、一雪前耻。可心里又忍不住为自己参与到这处心积虑计划惩治一个人而隐隐不安,只觉这事儿既刺激,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过去二十多年里,她所受的教育、接触到的价值观与社会规训,都在告诉她 “好人自有好报,恶人自有法律惩治”。可偏偏这短短一年,她固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 不仅不自觉地生出 “以恶制恶” 的念头,甚至已经将这些念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行动。
用这种手段对付朱沽这种人,自然没什么问题。可若是换个人呢?如果有人只是和许恒有纯利益冲突,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许恒却仍用这种手段对付对方 —— 那时候,自己该怎么看待他?他固然对自己万般好,难道只要对自己好,就能忽视掉他手段里的 “不择手段”,甚至默认这种对旁人的不公?
元熙答不上来。她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悔意----人心经不起直视,自己也有极恶的一面,她为何又要这般去揣测许恒?
这么一打断,几人也没了继续喝茶的兴致。不过今晚总归事情进展顺利,许恒心里更是泛起几分特别的情绪。他看着元熙,忽然觉得,这个一直被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女人,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娇弱,甚至藏着些不一般的细腻与力量。
等到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时,元熙心里那淡淡的悔意还未散去,耳边却先传来了许恒的赞扬。
“熙熙,我才发现你真是个宝藏,原来还修过心理学。看你分析朱沽那套 —— 从他毒瘾缓解速度推断依赖程度,再预判他后续的侥幸心理,一套套的特别清楚。那你以往是不是也常拿心理学分析我?说说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
元熙轻轻挪了挪被他圈在腰间的手,把身子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藏着笑意:“做医生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病人,病人的心理问题更应该得到关注,所以大学就辅修了。心理学不是凭空猜人心,核心是行为观察法和认知推断模型——比如朱沽的亢奋状态,拆解他内在心理需求,再基于心理逻辑预判下一步行为,比如他会误以为药物能延长间隔。可你平常的行为模式很稳定,既没有异常的情绪波动,也没有矛盾的行为表现,完全符合正常社会角色下的心理逻辑,我好端端的没必要用专业框架去分析你啊。”
许恒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发顶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是故意的 “不依不饶”:“合着我在你这儿,连让你动‘专业框架’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刚才听你分析朱沽时,还觉得你那套‘行为观察’特别厉害,想着能不能也沾沾光,听听我在你眼里的‘行为逻辑’呢。”
他指尖轻轻蹭了蹭她胳膊,话锋又软下来:“不过也挺好,要是你看我跟看研究对象似的,反倒生分了。就是有点好奇,我平常哪些行为,让你会觉得‘不符合正常逻辑’啊?”
“就你现在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其实就有点不合逻辑了。我不过是拒绝用心理学分析你,你就对我之前分析朱沽的事生出点小嫉妒 —— 这背后藏着的心理很明显:你潜意识里认定咱们关系最亲,可一旦发现我把注意力放在朱沽那样‘不足一提的人’身上,哪怕只是出于事件分析,也会觉得我对你的关注‘少了’,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没被优先对待’,所以才故意揪着这点不放。”
“哈,我嫉妒朱沽?” 许恒猛地从枕头上抬起身,语气里满是意外的拔高,话刚出口才发觉自己反应太冲,忙放缓了动作,伸手揉了揉元熙的发顶,低声补了句:“吓着你了没?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分析’我。”
“这都是潜意识行为,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