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恢复了安静。
郑棠站在水池前洗双手。冰凉的液体带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温度，却带不走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
他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样子。
他仰起头，顺从地让她用棉签润湿嘴唇的样子。
他接过水瓶时，指尖那一下短暂的碰触。
还有……他毫无防备说出“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谢谢你”时，那双带着病气却依旧明亮的眼睛。
“咔哒。”
郑棠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压抑已久的、浓稠的黑暗。
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兴奋。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牢笼的占有欲。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镜子，胸口微微起伏。
不行。
还不行。
他会吓跑的。
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像是在试图拴住一头即将狂暴的野兽。她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让微冷的风吹在脸上。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稍微驱散了些她周身躁动的热气。
她需要冷静。需要把那些疯狂的、想要立刻将他掳来，锁起来，彻底占有的念头压下去。
她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里，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宋洵发来的消息。
【姐姐，我回到宿舍躺下啦。药也吃了。】
后面跟着一个乖乖盖好被子睡觉的小猫表情包。
郑棠盯着那个表情包，看了很久。
仿佛能看到他此刻正窝在宿舍的床上，可能还因为发烧有点蔫，但依旧会用这种可爱的表情包来让她安心。
纯真得……想让人毁灭。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好似带着一种无形的危险。
她缓缓打字。
【好好休息，别玩手机。】
发送。
语气还是那个温和可靠的校医姐姐。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发出这条信息时，她心里想的是：要是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了。要是能亲手给他掖好被角，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要是能让他只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知道啦，姐姐也别太累。】宋洵很快回复，后面跟着的是个可爱的表情。
郑棠没有再回。
她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动作中满是隐忍的力道。
她知道自己正站在失控的边缘。
温柔的假面戴得太久，内里真实的、偏执的、充满占有欲的疯狂，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
她渴望触碰他，不仅仅是像今天这样隔着棉签，隔着衣料的触碰。
她渴望真实的、毫无阻隔的皮肤相亲，渴望听他因为自己而发出声音，渴望在他身上打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这种渴望像毒液一样在她血管里流淌，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焦灼。
她关上窗户，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凉风都隔绝。
校医室里再次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烟草味和消毒水味。
她走到宋洵刚才躺过的病床边，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床单上那一点点褶皱。指尖传来的，只有布料微凉的质感。
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收回手，眼神重新变得幽深而平静。
必须加快脚步了。
这只懵懂无知、主动靠近的小羊，她快要没有耐心，继续扮演那个“偶尔”关心他的温柔姐姐了。
她想要更多。
而且，她很快就会得到了。
宋洵的感冒拖了几天才好利索。
这几天里，郑棠每天都会发信息问他感觉怎么样，提醒他吃药。语气是温和的关怀，但频率比之前高了一些。
宋洵每次都回复得很快，详细汇报自己的情况，末了总会加上一句【谢谢姐姐关心】或者【姐姐也要注意休息】。
他很依赖她的关心。
这种认知让郑棠心里的满足感与焦躁感同时滋长。
周五晚上，快十一点了。
郑棠洗完澡，穿着丝质睡袍靠在床头。公寓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柔和。她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和宋洵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宋洵一个小时前发的，说他刚和室友打完游戏，准备去洗漱了。
郑棠没有立刻回复。她在等。
等他差不多收拾好，躺到床上，最放松也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十一点过十分。
郑棠点开对话框，打字。
【准备睡了？】
几乎是在消息送达的瞬间，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甜宝：【嗯嗯，刚躺下。姐姐你还没睡呀？】
郑棠：【快了。】
甜宝：【姐姐晚安！[小猫蜷缩睡觉.jpg]】
郑棠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卡通小猫，眼神幽暗。她想起他发烧时躺在病床上，睫毛湿漉漉的样子，比这只小猫还要乖巧，还要让人想……弄坏。
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
那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却从未宣之于口的称呼，此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冲破束缚。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呼吸微微屏住。
理智告诉她再等等。
但欲望在呐喊：就现在。
她缓缓敲下两个字，发送。
【晚安，老婆。】
信息发送成功。
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郑棠耐心地等着。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手机那头，宋洵看到这两个字时，可能出现的错愕、惊讶，甚至是慌乱的表情。
她心底涌起一股残忍的快意。
终于，宋洵的消息回了过来。只有短短三个字，带着显而易见的无措。
甜宝：【……姐姐？】
郑棠面不改色，手指飞快地移动，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只是随手打错。
【不好意思，打错了。是“晚安，早点休息”。】
她发完这条，又紧跟了一条，语气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感冒刚好，别熬夜。】
宋洵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回复了过来。
甜宝：【哦哦，打错了啊……】
甜宝：【我知道的，姐姐也早点睡！晚安！】
后面依旧跟着一个表情包，但不再是那个睡觉的小猫，而是换成了一个有点懵懵的、挠头的狗狗。
郑棠看着那个狗狗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打错了，他信了吗？
或许信了，或许没有。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称呼已经像一颗种子，落在了他的心里。也像一道界限，被她单方面地、不容置疑地划下了。
她没再回复，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掉了台灯。
黑暗中，她闭上眼睛。
“老婆……”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这只是开始。
她会让这个“打错的称呼”，一点点变成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理所当然的称谓。
而她的“甜宝老婆”，似乎并没有被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