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黑。
巷口的摄像头还冒着烟,张三已经拎着保温杯走了,秦无涯也回去了。茶摊安静下来,只有风卷着碎纸片在桌脚打转。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腰间的粗陶茶壶轻轻晃了一下。手指在壶盖上敲了两下,识海里那点余波还没散——前一秒还在推演《天地观势诀》,下一秒就感知到城郊山林深处有股灵压在乱跳。
不是普通的灵气波动。
是兽息。
带着血味的那种。
他没多想,转身就走。步子不快,像是饭后散步,一路穿街过巷,往老林方向去。路上遇到几个蹲着吃烧烤的摊贩,也没抬头看一眼。他知道,今晚不能让人拍到什么。
进了林子,空气立马变了。树叶不响,虫子不叫,连风都绕着走。地面上有几道爪痕,深得能卡住手腕,边缘还泛着焦黑,像是被雷劈过。
往前走了十几步,岩壁下蜷着一团东西。
灰毛,瘸腿,右眼上缠着一圈草编的东西,看起来像从哪个茶摊顺来的茶梗。它趴在地上,呼吸一起一伏,耳朵贴着脑袋,但鼻翼一直在动。
楚玄霄停下。
这玩意儿装得挺像。
表面像条病狗,实际上体内气血翻腾,血脉纯度高得离谱。要不是右腿断过没接好,早就冲出去咬人了。
“你盯我多久了?”他开口,声音不高。
地上那团灰影猛地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眼睛没全睁,但那条被茶梗遮着的缝里,闪过一道金光。
楚玄霄不动,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丹药。通体乳白,表面有细纹,是他之前给张三女儿炼的“净脉安魂丹”,剩了一颗,一直没用。
他把丹药放在一块石头上,退后半步。
“吃了能活命,不吃就等着被人抓去泡酒。”
说完他就闭嘴了。
灰影没动,鼻子抽了几下,眼神来回扫他的脸和地上的药。过了几秒,终于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蹭过来。到了石块前,又停住,低头闻了闻。
然后一口吞了。
丹药入腹的瞬间,它整个身体抖了一下。左腿的肌肉开始抽动,断裂的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自己在接回去。右眼上的茶梗突然松了半截,露出底下那只竖瞳——金色的,像刀锋劈开夜幕。
楚玄霄看着它,没说话。
系统提示在他识海里跳了出来:
【他人获益确认:异兽白虎获得“疗伤续脉丹x1”】
【万倍返还启动——白虎之力领悟x1,血脉共鸣感知+1,驭兽契约雏形生成】
行,到账了。
他嘴角微抬,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破铜片。锈得厉害,边角卷曲,上面还有个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这是前几天在茶摊角落捡的,当时阿斑还叼着它跑了一圈,假装不认识。
现在他把它拿出来了。
手指一弹,破铜片飞到半空。
“你要是真不在乎,何必当初多看一眼?”
话音刚落,那灰影猛然跃起!
动作快得带出残影,一口咬住破铜,落地后直接护在身下,尾巴横扫,把周围的落叶全掀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眼睛死死盯着楚玄霄,像是在警告他别靠近。
楚玄霄笑了。
笑得很轻,但也足够让对方听懂意思。
“哦?认出来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灰影立刻弓背,獠牙外露,摆出攻击姿态。但它腿还没完全恢复,重心不稳,右眼也在发烫——那是血脉在回应破铜的召唤,压制不住。
“你可以走。”楚玄霄说,“这块铜我不要,你拿了就走,以后别来茶摊。”
灰影没动。
它想走。
但它知道这块铜是什么。
是它族群失落的圣器残片之一,能引动上古铭文,能唤醒沉睡的圣兽后裔。它找了五百年,才靠着一丝气息找到城市,结果被人射伤眼睛,当成流浪狗赶出夜市。
现在这东西就在嘴里。
可给它的人,却站在对面,什么都不做。
也不抢。
就这么看着它。
灰影的耳朵慢慢垂了下来。
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出手。救它的是药,治它的是丹,连这块铜都是主动抛出来的。他不怕它抢,也不怕它逃。
他甚至……不怕它咬。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从胸口升上来。
不是恐惧,也不是感激。
是臣服。
它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就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该反抗。
更不能反抗。
它缓缓放下前肢,低头,额头贴地。
一下。
两下。
三下。
然后趴在地上,不再动。
楚玄霄这才走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手刚碰上去,那团灰影就化作一道银光,钻进了他的影子里。
识海中,契约成型。
【坐骑关系建立:异兽白虎·阿斑正式归附】
【万倍返还二次触发:神兵‘裂穹’锻造线索x1,上古铭文解码权限+1】
成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感受着影子里传来的温热。风从林子深处吹过来,树叶沙沙响。远处城市的灯光照不到这里,只有月光洒在岩壁上,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可那影子里,多了双金色的眼睛。
他转身准备走。
刚迈出一步,影子里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早知道我是谁。”
楚玄霄停下。
“你也早知道那块铜在哪。”
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演技太差,阿斑。”
说完继续走。
影子跟着移动,金眼眨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帮我治了腿?还是因为我吞了你的药?”
楚玄霄脚步没停。
“都不是。”
“我帮你,是因为你装瘸狗的时候,尾巴尖一直在抖。”
“真狼狈。”
他走出十步远,身后林子突然静了。
再回头,岩壁下的爪痕正在被风吹平,地上的药香也散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不一样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茶壶,低声说:“下次别藏那么明显。”
影子里没回应。
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他迈步下山,身影渐远。
山脚下,一辆出租车缓缓驶过,车窗摇下一半,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嘀咕了一句:“今儿这林子咋这么安静?”
没人回答他。
他也没在意,踩下油门,车子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
林间小路上,只剩下一串脚印。
和一枚被踩进土里的茶梗。